第八章 陈丽出院那天,我照例按秘书长的要求去采访另外一个老板了。天快黑我回到 镇外的铁皮房时,才发现陈丽与黄丫在我门口对峙。 见我回来,黄丫先是冲陈丽汪汪地叫了几声,然后扑到我的腿上,想让我抱。 我便把黄丫抱起来,她舔了我的手,又要舔我的脸。 等黄丫安静下来,我才顾得上陈丽。 我问她出院啦。 嗯。陈丽说。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又问。 我没地方可去了。陈丽可怜巴巴地说。 我这儿也没地方住啊。我说。我想起了陈丽上次来我这,结果我们俩被抓去了 派出所。 那我走了。陈丽拍拍屁股上的土,拎起地上的一个小包,转身要走。 我打开门,黄丫欢快地冲了进去。 天色渐黑,残存的霞光从山的那边斜插到天上,陈丽一个人,慢慢地走过菜地。 玛依娜跟我分手那天,她一个人走的,她走的时候,也是傍晚,霞光从帕米尔 高原那边斜插到天上。看着她离去,我却不能拉着她的手让她留下来,我的心剧烈 疼痛。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玛依娜,是在一家叫“大风车”的酒吧里,当时我在暖场, 唱着《在那遥远的地方》,玛依娜拎着啤酒瓶子到台前来敬酒,我停下歌唱,俯身 跟她碰杯时,玛依娜一把搂住我的头,狠狠地亲了我一口。我一下子懵了。酒吧里 的口哨声不断。我喝了那杯酒,然后接着旋律继续唱:我愿流浪在草原/ 陪她去放 羊/ 每天看着她粉红的小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追上去,把陈丽拉了回来。 陈丽刚一进门,黄丫又呜地一声吼了起来。 黄丫!我踢了她一脚。 黄丫汪汪地叫了两声,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黄丫!黄丫!我追到门口喊也喊不回来。 陈丽缩在床边,一脸愧疚地望着我。 没事儿,这小家伙,就是脾气大,过两天你们熟了就好了。我说的是实话,陈 SIR 跟黄丫熟了之后,黄丫一见他也是要抱着腿往身上爬要舔手舔脸的,陈SIR 要 不满足黄丫的愿望,黄丫会一直委屈地守在陈SIR 面前,呜呜个没完没了。我跟陈 SIR 说,干脆你做她的干爹好了。陈SIR 鼓着眼睛看着我,说,去你妈的! 陈SIR 知道陈丽住我这儿后,来看了我一回。 陈SIR 穿着便衣,但还是用警察审犯人的目光审视陈丽,搞得陈丽像犯了事儿 似的低下头抱着胸不敢说话。 你干吗?怎么说你们都姓陈,五百年前是一家呀。我把陈SIR 拉到门外,说, 你他妈不是又要把我们当卖淫嫖娼的抓起来吧? 陈SIR 笑了,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呀?你那事儿,是有原因的。 我听出有弦外之音。 但陈SIR 打死也不透露更多的消息了,只是说,女人凶猛,要当心。这小子, 明显是抄袭痞子王朔的小说题目。 这个小文青,居然在师父面前装大师了。 我笑了。 陈SIR 说,这地方不宜常住,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我说我住不起,让你那秘书长亲戚赶紧把稿费算给我我才住得起。 陈SIR 也笑了,说,不就是钱嘛,我先帮他垫着。 陈SIR 从兜里取出一沓钱,说,这是一万,你先拿着,没钱的话你就吱一声。 我说,哟,去哪儿罚的人民的币呀? 要不要?不要拉倒!陈SIR 故意绷着脸,说。 要,怎么不要,警民一家亲,当然要!我一边说,一边抢过那沓钞票,揣进了 自己的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