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人有一个很俗的名字,叫娟子。很多的时候,娟子暗暗埋怨轻率的父母,这 样的名字,左耳入右耳就出了,无美感的名字似乎注定了娟子一生的平淡无奇。 娟子住在一条湿湿、窄窄的老街。老街依河而建,青砖铺成的街面长满了暗绿 的青苔。老街的人,他们的手无一刻空闲,穿珠织袜,这样的营生是老街有史以来 人们赖以谋生的主要手段。好多年了,娟子目睹了老街人谋生手段的不断变化,老 辈人仍守着古旧的营生,而年轻的一辈却早已从河的那只小小船上移到了河岸,他 们开冰庄、开洗衣店,甚至弄起了美容院,五花八门的活法,让娟子无所适从。少 女时的娟子,无心无肺,左摇右摆,那浅浅的傲慢,是不能不叫人轻叹的。在娟子 的心里,老街就是她的窝,就算显摆一点亦无伤大雅,情有可原。十六七岁的娟子, 不想浪费自己的青春,她想用自己的张扬引起老街男孩的青睐。 娟子的床面临一河的水,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水就伸手可及。娟子喜欢把镜 支在木窗上,用河水作背景来衬托自己的模样。娟子的眼睛过于细长,光亮的河水 让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巴的线条富于美感,可是却略嫌厚了一点,只有鼻子挺挺 的有些秀气。平凡的娟子似乎没有找到可以显摆的充足理由,有些伤感的情绪便时 常困扰着她,没有哪个男孩愿意耽搁自己的视线,为一个平庸的女孩停留。这是娟 子暗暗着急的事情。 情窦初开的娟子频频地把情爱演绎在自己的梦里。幂幂中似乎有个强悍的男人, 粗鲁而又执着,娟子被这个男人引领,到处流浪,到处漂泊。娟子醒过来,推开窗 棂,河水的上面竟然浮着一叶竹排。娟子很小的时候,老街的人都喜欢摸摸她的脸, 拍拍她的小屁股。也有一些从河里回来的男人,把一条小泥鳅或者什么别的小鱼用 草绳串了挂在娟子的颈上。那时的娟子便很快乐地把嘴巴印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的 手爱摸娟子的小脸,胖嘟嘟的脸让人觉得异样的熨贴和舒服。娟子上小学六年级的 时候,父亲在她的床头柜里塞了一包东西,然后母亲告诉娟子,她在娟子这样的年 龄开始用这包东西。娟子果真在那年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女人(母亲把女孩有了 初潮称为小女人)。可是娟子还是那样懵懂茫然,身体的成长似乎远远超过了她心 智的成熟。那时老街的男孩爱赌一种“香烟盒”的游戏。娟子喜欢花花绿绿的香烟 盒,可每次参赌,每次都输个精光。一些男孩就起哄:娟子,你把裤子脱了,让我 们瞧瞧你是不是女人,我们送你一大把香烟盒,好不好?娟子红了脸,可仍然屁颠 颠地跟在男孩的队里。娟子已记不得了,那件可怕的事情是怎样开始它的序曲的。 娟子把父亲积赚下来的香烟盒输掉以后,尾随着一个男孩进了老街多年废置的船仓 里。娟子自然地躺了下来,他把自己的上衣脱了,娟子知道自己的上身已经有了显 然别于其他女孩的变化,她那双小小的乳粒已开始萌芽生长,似乎要破土而出一发 不可收拾的样子。娟子把她们展露给了男孩。男孩湿湿的手抚在娟子的上身,娟子 想到了从河里回来的男人,他们的嘴吻在脸上的感觉。男孩开始咬娟子的小乳房, 娟子想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娟子的身体似乎就愿意被人咬,娟子把想叫的念头 缩回了脑里。男孩把身体压了下来,他的仓促和不自然窒息了娟子。男孩最终没能 把娟子的裤子扯下来,他只是把鼓囊囊的下身紧紧地贴在娟子的下身。他脸上的汗 水顺着略粗的毛孔滴了下来,染痛了娟子的双眼,娟子若干年后还能记得那种咸咸 的痛,直扎在她的心坎,无来由的生发出别样情绪。男孩的脸黑黑的,当他从娟子 的身上爬起来时,对着娟子吼了一句话:你真是一个令人可怕的女人! 娟子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怕的,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点管不住自 己的身体了。她频频地想到了老街多年废置的船仓,想到了自己袒露着上身的样子, 还有老街男人的吻。那时娟子的班里已有了女生在偷偷谈恋爱。娟子留意上了一个 高高瘦瘦的男生。娟子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的信号,总之,她得找一个男孩来爱着。 下晚自习后,娟子故意留了下来,她觉得那男生就在课室的角落等着她。娟子终于 把自己的脸呈在男生的面前。教室里漆黑一片,男生的眼睛亮晶晶的,男生慌乱地 把两片薄薄的嘴唇贴在了娟子的嘴唇上。娟子的内心似乎有点遗憾。没有想像中魂 飞魄散的震动,通电的感觉更无法向别的女孩叙说,据说,爱情的初吻会有战慄般 通电的感觉产生。初吻的感觉在娟子看来真是平淡无奇。她还是愿意回忆老街的船 仓。她甚至后悔没有把自己输出去。男生后来把娟子约出了学校外面的树林。那是 个有着淡淡月色的夜,男生主动把娟子的头扳了下来,细细地吻着。娟子的上身竟 然像电闪了一下。他们也不知是谁把谁的衣服解开了。娟子浑身像着了火,任由男 生把自己放倒了。男生慌乱地进入了娟子的身体。一阵撕裂的疼痛,娟子把自己的 初夜交给了男生。那里面有爱情吗?娟子真不知道爱情是不是要有一个标准来衡量。 娟子在与男生无数次的约会里逐渐明白了一样东西:自己的身体是要有个主人的。 娟子把男生带回了家,宽厚的父亲如同老街其他的男人一样,心无芥蒂地接纳了。 走在湿湿的老街,娟子就像一颗成长中的葡萄,逐渐成熟的同时也让男人不平静。 因为管不住身体,娟子的功课真是平常得使人失望。只有在与男生频繁的约会 中娟子才能找到一丝学习的兴趣。男生向娟子展示过他们的未来,高中毕业后,他 将到他表哥在深圳的公司工作,打好经济基础后,他将与娟子结婚,他们的生活会 是另一番幸福的景象。娟子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在娟子的潜意识里只有老街,老街 的河水。男生与老街是两个概念。男生不喜欢老街的人,更不喜欢老街的空气。在 他看来,娟子生活的环境古旧、过时,甚至与卫生格格不入。娟子企图把男生带到 废置的船仓,在那里,娟子产生了异样的激情,可是男生小心翼翼铺开带来的报纸 的同时,娟子的热情也随之荡然无存。“那里太肮脏了,会生传染病的!”男生不 明白娟子的卫生观念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