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学校的读书生涯就在娟子身体快速成长的同时戛然而止了。娟子的爱情也就面 临着全新的挑战。娟子明白,她是不愿也不可能跟随男生到陌生的环境去生存的。 她离不开老街潮湿的空气,离不开床头下方那一片河水的诱惑。娟子把男生送上了 开往深圳的列车,男生把手伸给娟子,娟子也象征性地握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 什么不拥抱男生又或者哭哭啼啼地就像一对生离死别的恋人。娟子从男生的眼里读 出了失望和不满。娟子很茫然,她身体的爱情到底在哪里?列车开走了,娟子捋了 一把自己的头发,暗暗松了一口气。娟子在老街拐角的发屋里,把扎了很久的学生 头烫直了,把轻飘飘的发丝披在双肩,然后在双唇勾了一点红,娟子在发廊妹阿兰 的惊呼声中迈出了门坎。娟子知道此刻的自己确实很美。她把老街的青砖巷道踏得 很响。娟子很想再次相遇从河里回来的男人,他们肆无忌惮的吻,他们暖洋洋的玩 笑和他们粗鲁的双手。可娟子终究很失望。再没有男人敢把自己的眼睛长久地放在 娟子的身上,他们无法接纳娟子快速的成熟。 深圳的男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信。娟子偶尔想到他瘦瘦的身体,他的 失望的眼睛。娟子知道他无法真正进入她的内心。娟子在梦中频频地呻吟,频频地 做爱,可那男生却只是在她梦里之外。老街的女孩高中毕业后都马不停蹄地筹备婚 礼,这是老街女人约定俗成的归宿。娟子的父母试图打听男生的下落。娟子却把头 摇得像货郎的铃铛。 娟子父亲的朋友从很远的地方出海回来,打电话约娟子一家吃饭,那是个脸膛 晒得像古铜,身体健硕的男人。娟子很小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得到他赏赐的小鱼, 他总是在娟子的面前蹲下来,很虔诚地把成串的小鱼挂在娟子的脖子上,然后把眼 睛闭起来,等待娟子的吻。男人的名字叫铁。父亲很殷勤地给铁夹菜,铁把炸得酥 脆的河鱼推到娟子的面前,“娟子几年时间就长成大姑娘了。”男人的声音暖暖的, 他的眼睛落在娟子身上的时候,娟子的心忽然很痛很痛地跳起来。父母自然谈到了 娟子,娟子的婚事像一座山压在他们的生活里。饭桌上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重起来。 铁谈起了海,谈起了日渐紧缺的海资源,无休无止的捞捕,铁叹息着。 父亲让娟子陪铁散步。娟子沿着河堤慢慢地走,铁的背影拖得很长,夜色从四 面围拢了河水,淡淡的灯光从河堤人家的窗户投到河水里,晃荡着像无数的小船。 娟子临河的房子,灯是黑着的,而那扇对着河水的窗在娟子的心里却应该是开着的。 “这河的水也没有从前满了,一条船都撑不了,这几年的变化真大啊。”铁的声音 幽幽的,如同没根的棉絮,一下一下地飘进娟子的心窝。娟子告诉铁,河堤很多人 家都搬进新城区了,她的父母也在新城有了房子,不久,他们也会搬走。说着话的 娟子忽然在铁的面前站定了,铁的眼睛不敢望向娟子,把头扭向远处的灯影。娟子 吻他的时候只有八岁,而他已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当年的他心无芥蒂,纯 洁得如同月色。娟子怎知此刻他内心的痛苦?娟子把手伸向铁,铁紧紧地握了一会, 旋即放开了。娟子从他紧锁的眉头看到了可怕的紧张。铁在控制自己,他正感受着 内心引诱带来的可怕痛苦。他不该单独见娟子,她已经在他的内心里长大成他想要 的女人了。铁撇下娟子走了。 娟子的梦越来越沉,铁已在她的梦里生根了,他紧锁的眉头令她不安,令她疼 痛。期间娟子成了发廊妹阿兰的朋友,她不时地出入发廊,她与顾客打情骂俏,风 花雪月地乱聊。“我的姑奶奶哟,你这个样子,老街人谁敢看你,谁敢约你,谁敢 娶你做老婆呀?”阿兰数落着娟子,也抚慰着娟子。折腾着的娟子,接到了男生从 深圳寄来的信。她知道男生还想她,男生提出让娟子离开父母,离开老街,学习新 的知识。娟子苦笑着撕烂了信纸,她的心从来就没有附过男生,她早就把男生瘦弱 的身体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的爱情只在梦中。她愿意等,尽管等待很渺茫,也无实 际意义。她的生活因为有梦中的爱情滋润,似乎也变得让人快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