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广信卢家来人了。 广信卢家来的人找到族长后,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他们的要求:要请回象牙笏板。 原因很简单,几百年了,原本十分兴旺的广信卢家,自孟勋走后,便一蹶不振,连 一个进士也没出过,虽出了几个举人,终连七品县令也无缘。进入民国,好不容易 出了三个洋举人(留洋学生),族人都指望他们能重振家风,光宗耀祖,却不料, 三人齐齐地加入了革命党,又齐齐地被革命党人杀害了。族人请来了风水先生,十 个风水先生一致认为,祖坟露风了!要堵上风口,只有请回孟勋。可孟勋已成陆姓 始祖,且为天子赐姓,不好轻动。请不动人就请魂,如能将天子所赐象牙笏板请回, 与天子所赐之匾(实为字)交相辉映,或也可堵住风口,庇佑后人。来人承诺如孟 勋后人同意,愿以九江货栈相赠。并应允,往后卢家所产山货,无论送往何处,均 交孟勋后人承运。 族长找来族中长老和校长商议,族中长老齐声反对。校长说,原本一家,还得 找个理由,婉拒为好。族长说,理由现成,象牙笏板已随始祖埋了。校长说,事实 如此,就怕他们不信。族长说,可请文山作证。校长说,别说文山作不了证,就算 能,他们怎会信他的。族长说,只要文山愿意出面,他们都会听他的。族中长老和 校长都定睛看族长。族长说,我已派人拿着文山的照片去广信打探过了,文山就是 卢姓族长的大公子。 族长同校长走进陆八爷的家,陆八爷正在精心擦拭他的那把老铳。 校长说,八叔,这把铳有些时日了吧? 陆八爷告诉校长,他看到这把铳时,这把铳就是这个样子,只是背在他爷爷的 肩上。 族长拿过铳,看了看膛口,说,太老了,换一把吧!值不了几个钱的。 陆八爷说,等我死了,你们再换吧! 族长还想说什么,校长从族长手中接过铳,交到陆八爷手上,问,文山呢?我 们找他有事。陆八爷细心地将铳套套上,说,不在!一大早照相先生就把他叫去镇 上了。 其实文山昨天下午就去了镇上。族长和校长找到他时,他正和广信来的人在照 相先生家中喝茶。见族长和校长进来,文山指了一下广信来的人,说,你们是找我, 还是找他? 族长说,都找。 文山说,他的事,我作不了主,我的事,他作不了主。 族长说,不要你作主,只要你作证。 文山说,那还是他的事,你找他吧。见那人还坐在那里,文山说,我都起身了, 你怎么还坐着! 族长做手势让那人坐下。对文山说,他来要笏板,可笏板老祖带进棺材里去了, 这你可以作证吧? 文山说,都这么说,我没亲眼见,如何作得了这个证? 族长说,你怎么这么说话? 文山说,我只能这么说话。 校长说,不作证也罢,没见过这么要人家东西的。 那人说,我们没要别人的东西,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照相先生说,既然是一家人,就都坐下来说吧。 文山见族长和校长都落了座,这才坐了下来。那人看了文山一眼,也坐了下来, 自语道,孟勋公怎么就会把笏板带走呢? 族长看了一眼校长。校长看了一阵族长。文山望着天看了好久,这才口吐长气, 一字一顿地说,孟勋公在碑上写得清清楚楚了。 校长点了点头。 族长点了点头,那人看着文山,一脸的迷茫。文山说,你明天就回去吧!孟勋 公其实早就把笏板带回广信了。停了一下,文山转向族长,又说,把你的航线拉到 九江吧。我家那里的货栈,以后我们共同经营,自家的货,自家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