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人在她面前弯下腰,这把她视线给吸引了过去,其实在这之前,已经有五六 个男人跟她说话,人家用的是普通话,问的都是,我们去黑池坝跳舞。因为这就在 黑池坝边上,所以她听不懂,她不知道也许去黑池坝跳舞,是有一个叫黑池坝的舞 厅,她没有搭话,因为她想反正自己不讲话,别人也就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 自己一定要弄明白别人讲话的意思吗,其实也许是个暗号,这她也可以想像的到。 当然她终归是能明白的,人家男的,跟她讲要去跳舞,这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事,但 人家说的是黑池坝,这东西就在边上,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事。那个在她面前弯了腰 的女人终于开口跟她说话了,用的是黄山话,她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因为是黄 山口音啊,并且喊了她,虽然没喊她名字,但分明都是女人,又在这么个地方,两 个人于是靠在那块石头上说起话来。那个女人问,你还好,还能在这散心,我就不 行了。她问那个女人,你不也在这散心吗?女人说,我哪是散心,我是没有办法了。 其实她能估计这个女人是干什么的,可她也不想确定这一点,女人接着说,人家都 是在这玩,现在天气快热了,以前这里跳交谊舞,人跟人一搂,还坐下来吃瓜子, 城里人日子是好过。 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女人过一会就哭了,女人跟黄淑红讲,我哪有闲心跟别人 一样啊,我孩子在窑厂里,另一个孩子在红墙里。听得出来,她孩子一个在烧砖, 一个在红砖墙里,大概指的是劳改农场吧。女人命苦啊,她俩光靠着不行,大石头 边上还有凳子,干脆两人到那边坐着,两人抱着膝盖,都从老山里出来的,也就不 要客气了,都不容易。女人继续哭,说,你给我评评,我这样怎么过。她俩说话时,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手里就有了一瓶可乐,后来,在她们边上还有一个中年人,样 子有点老,蹬着自行车,前筐里还有好几瓶可乐,她不晓得这男人是卖可乐的,还 是跟这女人熟,她反正没有打开可乐喝,只顾听这女人讲。女人说,你要帮我。她 居然点了点头,她凭什么点头啊,凭什么要帮一个陌生人啊,但她就是点头同意了。 可怎么帮呢。女人说,我现在要到白湖那边去,可我怎么去。黄淑红说,我明天也 要回黄山了,城里不好待。女人说,回黄山还好,可我要去白湖。黄淑红说,你买 票去啊。那女人说,那你拿点钱给我。她问她,多少?她问,你有多少?她没有多 少钱,也就几百块,那女人说也够了。她们说话时,那个蹬自行车的男人一直在她 们边上,她还是没有喝那可乐。她的钱就在身上,那女人引她往环城路那边去,这 要经过黑池坝那个嘴子,果然那里有一个黑池坝的标志,她看得很清楚。她把钱拿 给了那个女人。女人又哭了,说,还是不够,还是不够啊。白湖有好远,你不知道 吧。她想这女人真有意思,白湖不就是白湖农场吗,监狱能有多远?女人哭着说, 你以为不带钱能去啊,去了能进去啊。 她们已经站到黑池坝和环城路之间的一个亭子角了,现在干什么不要钱?她自 己又不是不清楚,况且是去看在劳改的儿子,她问女人,那怎么办?我就这么一点 钱。女人望了望那个推自行车的男人,那男人一言不发,她也看了一眼,她心想, 你也是人啊,人家讲了这么多,你也在听着,你怎么就不说一句话啊。推自行车的 人终于让她明白他既不是卖可乐的,也不是什么熟人,他不过就是在这广场上这么 多乱混乱转的人之一,没有必要搞清楚每个人是谁。反正第二天就要走,多了解一 点东西也好。女人继续哭,并且一边还在揉她的衣角,她忽然在此情此景下记起自 己在中学时代就有女同学也是这样的,被父母打了,或者丢了东西时也就是这样难 过的。她有些同情这个女人,当然,她自己能做的很有限,偶尔那个男人也会跟这 个女人讲句话,但她很难为情,很难听清楚他们在讲什么。她怕这个男人说什么冷 漠的话,她觉得,人人都应该热情才对,既然这个女人这么真实,这么不怕丑地哭 了这么久。她们从环城路往北走,如果走得太久,她大约会发现异常,因为她毕竟 是住在大蜀山那边的,到琥珀山庄已经不易了,哪还能走更远呢。 终于她们来到一个院子,当然进了院子也就进了房子,她有些迷惑。好像没什 么确切的标记,这是哪啊,对了,这是那个男人的院子,她清楚了些,这男人是要 帮这个女人的。女人又哭了,并且哭声更大了,她抓住了黄淑红的衣角说,现在只 有他可以借钱给我了。黄淑红望了望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点头也不摇头,她就糊 涂了,好人啊,那快借啊。这时那个哭泣的女人在她旁边说,你跟他睡一觉,他就 借钱给我了。 妈妈没有喝那一听可乐,这说明从最早到琥珀山庄她就是抱着一种多了解一点 城市的心态来的,可以说她喜欢这个城市,只是没有理由在这待下去,不然她真舍 不得走呢。但谁叫她有这种奇怪的打探心态呢,幸亏她没有喝那可乐,她自己心里 清楚地记得那个女的让她跟那个男人睡觉,只是为了让那个男的借钱给她,当然这 是瞎糊弄人的事。不过这时院门已经锁上了,她头一震,既仿佛是头后边撞了一下 什么,又好像有人从她十几岁那个年代向她猛地搡了一下,她是一把就把那女人推 开,扔掉了可乐,因为那个推自行车的男人早就把自行车靠到墙那边,他已经把她 拽向那个房子里,然而多亏她多少是读过书的,她还有两个儿子呢,她想自己哪能 那么好欺侮,只一个念头,她向屋角蹿去,这房子很奇怪,在屋角那边有一把长长 的带弯钩的木棒,她就抓起那木棒,使劲往身后本能地一甩,往边上一拉,发现挂 住了什么。啊,原来是挂住了那个男的,那个男的本来是不笨重的,但被这弯钩给 绞住了,身子沉重地向侧面一歪,那个女的还在门边,她是要向这边冲过来的。妈 妈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起身边的一只凳子向那女人砸去,女人一下子倒在门边, 妈妈这边还没有放开这带弯钩的木棒,倒是那个疼得受不住的男人使劲地挣扎,才 使木棒脱手,两人边挣边拽又回到了院子。大概那男的嚎叫声不断,她看不清楚到 底是扎在他什么地方,他是不能反抗了,她想到过要跑,但哪有路呢,唯一的院门 已经被刚才那个女的给锁上了。她这时不恐惧了,反正走掉就是了,她也不知道那 个女的是不是还从背后抓了她几下,她头发也乱了,那女的也歪在她脚边,她向那 门边走,一边还不停地扯那木棒,以及另一头在抖动的疼痛中的男人。门是反锁的, 但外边有人,这从里边能听得出来。 那晚,没过多久警察就来了,锁是从外边用大力钳夹开的,掏了个洞,门都破 坏掉了。因为这地方离环城路不近,她不晓得是哪。警察讲这是藕塘村,天哪,原 来都到北郊来了,看来,之前她们走得不近。那些围观的人都说不认识这个女的, 也不认识这个黄淑红。妈妈从这些人的口气中听出他们对这个男的倒熟悉,这个男 的就是住在这里的,男的是受伤了,很快120 救护车也到了,死叫活叫的男人被医 生拔出了弯钩,坐在大门口叹气。剩下的事情出乎妈妈的预料,因为那个女的一口 咬定,是她跟黄淑红讲好的,这个男的给黄淑红钱,一百块,黄淑红过来陪他睡觉, 只是来了反悔,才打起来。这个女的这么一讲,藕塘村的人也都相信。黄淑红差点 气疯了,冲过来就抓那女人,那女人还在狡辩,黄淑红跟警察说自己身上仅有几百 块钱都给这个女的了,是她要去白湖农场看儿子,向她借钱。警察也不信黄淑红, 但黄淑红伤人了,这倒是千真万确的。黄淑红说那我给儿子打电话,我有两个儿子 在城里边。警察讲,你可以打电话,但你们在这藕塘村讲不清楚,回派出所说,做 了记录,那时找人来都没问题。看来警察也相信她是跟这个男的回来干那件事的。 黄淑红被带到了派出所,那个男的反倒没来,大概因为怕破伤风要挂水,那个 女的也带到了派出所,两人分别关在两间屋子里做记录。只有黄淑红一个人了,两 个警察坐在桌子前,这时她才哭了起来,她是真正哭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反正 就是哭,哭得很凶,很厉害,几乎是放开了一切大声地哭。她都讲不出一句话了, 她只知道哭,哭得太凶,就引起警察们的注意了,所里的所长和指导员都来了,他 们是怕这个女人精神失常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啊,不管怎么样,是你把别人给伤 了,而且你一个女人伤了男人,你哭什么呢。指导员让她喝水,很耐心地劝她,你 到底哭什么,你有什么话都讲。她还是止不住,她哭得很奇怪,警察就等她,心想 反正你总会停下来的。两个小时后,其实她几乎什么都没讲,倒是那边那个女的把 实情给讲出来了,原来她和那个男的一直在琥珀山庄骗人,琥珀山庄派出所也抓过 他们。实情说透了,警察才过来劝她,说你真不容易,你幸亏清楚,不然你钱被她 们骗了不说,人还不保呢。她让警察给小儿子打电话,小儿子很快就由那个骑摩托 车的小伙子送来了。小儿子见到妈妈,一把抱住妈妈,小儿子没有哭,只是拍她的 背,他说妈妈啊,明天都要走了,你还在城里转什么啊转。妈妈低着头,捏着衣角, 对小儿子说,我只想再看看城里,我哪知道有这些事情。小儿子跟警察交待着什么, 原来警察把那被骗走的几百块钱还给了他,并对妈妈说,你勇敢地与坏人作斗争的 精神值得表扬。黄淑红把钱装回了口袋,其实她脸上脖子上也有伤,是那个女的抓 的。先前警察给大儿子打了电话。 妈妈问刘涛,刘云怎么没来,小儿子说,他在忙,刚才他还说要来。妈妈跟小 儿子说,那就让他不要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让他自己去忙吧。刘涛给 刘云打电话,刘云在电话那头说,没事了吧,你快把妈妈带回招待所。刘涛问他, 你到底来不来?刘云不吱声,好像在跟边上人说什么。刘涛挂掉了电话,嘴里骂了 哥哥一句。 妈妈从派出所和小儿子刘涛一起出来时,就止不住哭了起来,虽然那个在黑池 坝遇到的女人是个骗子,但她那奇怪的哭声却使得黄淑红不由自主地学上了。假如 说她还有什么委屈的话,其实她自己也没法跟儿子们讲明白了,尽管这是个天大的 丑事,但在城里边,你不可能跟农村一样应付自如啊,你必须承认你是人到中年了, 才进城,况且还是一个女人独自进了城。尽管也有儿子,可你不敢指望太多,他们 也都不容易啊,那就尽管哭吧。不论是在走路,在出租车上,过菜市场,还是到小 儿子的住处,她都一直在哭,有时哭声大一点,有时小一点,有时身体要跟着抽动, 有时只是靠着,汪着眼泪,用力地拧一下鼻子,或者背过身去,她是真真把以前特 别是结婚以前做姑娘的状态硬是给找回来了。她发现那时她还有理想呢,不要说进 城,也想过北京上海,甚至也想过另一种现在都无法想像的生活了,因此她意识不 到如果不哭,那还能怎样?刘涛有时问妈妈一点什么,她都不怎么作答。让她吃什 么她就吃什么,但是她还是正常的,她也怕孩子这样受不了,她跟刘涛说,你不要 怕妈妈这样,我没有事,我哭一哭就会好。 因为出了事,所以妈妈哭,两个儿子啊,只来了一个,一个也行,反正是儿子, 儿子就会帮妈妈,这没什么啊,刘涛让妈妈在他这住下,别住招待所,你现在不能 走,现在这情况不要走,在这住几天,我去跟老大商量。妈妈说,你别去找刘云, 他不能来肯定是有事。老二说,他不能来,我去找他,他也是你儿子,他忙,我去 找他,我去跟他讲,我去问他,他都忙到什么程度了。妈妈想这样也对,刘云再忙, 也还是一家人啊,于是小儿子帮妈妈忙好了饭,就出去了。差不多是两点钟,去找 刘云,他觉得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他要到刘云那里去要个讲法,自己再跟老大谈一 谈自己的想法,说实话,他是着急了,控制不住了,情绪有个度,这个度一过,他 就比刘云还要不靠谱。当他到刘云和小焕的公司,在楼下喊刘云时,他清晰地听到 自己的回声,像一条狗似的,他想自己还画画,学艺术,考美院,怎么像条狗一样。 刘云从楼上下来了,打开办公室的一道门,小焕也跟着进去,小焕不作声,看 着窗外,两个兄弟只是坐在会议桌的两侧。刘涛说,妈妈被人欺侮成那样了,你管 不管。刘云说,哪样了?刘涛站了起来,甩了一枝烟给刘云,自己点了一支,看了 看小焕,对刘云说,你让她出去。小焕这才转过脸来,盯着刘涛,又看了看刘云, 说,你们不要老是把老家的事情带到城里来,刘涛没接这句话,他认为这句话不应 该是对他讲的。刘涛又对刘云说,他们差点把妈妈逼疯了。刘云说,我们妈妈不会 有事。刘涛抓起烟缸朝刘云砸过去,刘云闪了一下,烟缸砸到墙上。小焕朝刘云走 去,对刘云说,你妈要是不来,我们永远恐怕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张永玲,你还跟一 个美女蛇有着十年的爱情,多亏有你妈妈来,不然还不知道世上有这么多戏。小焕 站得离刘云更近些,低下头,在他耳朵边上说,她的声音并没有降低,只是显得很 慢,很严肃,她说,你要是再管你老家的这些事,你就别再和我在一块了。刘云终 于抽上一根烟,他嘴角居然浮出一点笑意,他先是看了一眼弟弟,然后看了一下小 焕,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对刘涛说,你看,我跟你不一样,我有小焕管我,我不 像你,会修蜡像,还会接胳膊治骨伤,我是个做生意的人,是个从乡下到城里来做 生意的人。他弹了弹烟灰,弟弟因为甩过烟灰缸,他平静了许多,幸亏刚才没有砸 中老大,不然现在也就跟他没法谈下去了。弟弟准备要走,小焕看着这个蓄起胡子 的男人,很冷漠地指着刘云说,你要是跟他,跟他走出这个门,你就别再和我过下 去。刘云拍了拍小焕的肩膀说,我带刘涛去吃点东西,他在家给我妈妈做了饭,他 自己还没吃,夜里就去了派出所,那边人都跟我说了,早上也没吃,中午也没吃, 我带他去吃点东西。小焕披散着头发,她反复跟刘云说,你要忘记这些黄山人,懂 吗,这不是你的事,不要大惊小怪的。小焕止不住还在说,刘云只是笑,他站到离 弟弟近些,对弟弟说,你也别拿东西砸我了,我俩出去喝一杯,跟小焕讲的差不多, 没有多大事,没有多大事。 刘云没让公司的奥迪车送他,刘涛站在岔路口,刘云跟小焕还在公司铁门旁边 说着什么,刘涛听得出来,他在跟小焕说,没有事,什么事也没有,我只带他去吃 个饭,他说了个吃饭的地址。刘云和刘涛打的到了阜阳路,那儿离环城路不远,离 黑池坝也不远,那儿有个土菜馆,吃的都是土菜。他跟刘涛坐下来点菜,还要了酒, 菜陆续上来了,饭店没几个人,都三点多了,哪有那么多的人呢。别人都吃完了, 刘涛端起酒杯,先喝了一杯。哥哥说,我是老大,你该敬我酒,怎么从农村上来这 几年,规矩都没有了。刘涛想自己连烟灰缸都砸了,跟他还能废什么话呢,但刘涛 他也要稳重,他自己也不是毛头小伙了,他说,我现在冷静了好多,刚才我不知道 怎么办,因为你不能不去啊。刘云说,我没去也没什么,事情也已经出了,就这样 的事情,你说你怎么办。刘涛又喝了一大杯,他说我有我的办法。刘云问,那你什 么办法。刘涛说,我用土办法。刘云也喝了一杯酒,吃着海带丝,慢慢地嚼着,他 看了看他的手表,手表很好看,他对弟弟说,你用什么办法,什么土办法?你能办 到什么?弟弟说,我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这样对我妈,我咽不下这口气,她不就是 从农村来的吗,他们这样骗她。 刘云把海带丝吐到地上,又倒了一大杯,他跟刘涛说,你还早,你不行,你还 要画画,学美术,你不是料,再讲从农村到城里来,不吃苦不行的。刘涛说,妈妈 一直在哭,他一说起妈妈在哭,自己也止不住了,脸埋到杯子上边,身体尽量压制 住不动,但刘云看出弟弟还是在哭,弟弟哭,因为妈妈一直在哭。刘云他吸烟,用 打火机点上烟,又一下一下打着火,再灭掉,又喝了一杯,他对刘涛说,农村人到 城里总要被骗的。刘涛哭着,但没有眼泪,只是脸上很难看,他问刘云,你到底是 个什么样的人,他问他,同时他看他的表情,他知道刘云很复杂,这些年他变得很 复杂。弟弟在哭,老大不能哭,老大要像个老大,特别在这样的家庭里,老大就是 老大。他对着对面的弟弟说,好,既然你不敬我酒,老二,我敬你,我作为老大, 我敬你,我祝你考到中央美院去。老二又灌下一杯,刘云知道刘涛不能喝酒,他又 为他满上一杯,刘涛似乎还在哭,他跟刘云说,我不管你了,也不问你了,我去找 那个男的,我去找他算账,我要把他收拾掉。哥哥说,你别像黄山人那种臭脾气, 吃点亏算了,你去干嘛。弟弟说,他们骗妈妈,他们这样,我不能放过他们。他还 要喝酒,刘云就给他倒,让他多喝点,看着蓄起青胡须的弟弟,刘云想起好多小时 候的时光,弟弟除了不能喝酒,其他的,他还真是比自己更坚定,弟弟还在哭,他 试图用手去摸摸老二的眼睛,老二用手把他挡开了,刘涛说,你别碰我,你没有用。 哥哥说,我没用,好,我没用,我们老二有用不就行了么。老二还要喝,但他不能 再喝了。几个人从阜阳路桥开车过来,依刘云的吩咐,把烂醉的弟弟背上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