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铲子的数量很多,在地面和窑下都有用途。 地面上烧锅炉,食堂的炉灶,甚至搞卫生,都需要铲子。 在窑下,铲子不仅要铲煤炭,还要铲矸石,铲泥土。 其实,铲子在窑下还有一个用途,小工们休息时,喜欢把它垫在屁股下面,硬 是硬点,却比直接坐在潮湿的地上要好,至少隔了一点湿气吧。 总之,在窑下,铲子的损耗率是很高的,不是咔嚓一声木把断了,就是铲子咣 地卷曲了,然后,顺手随地一丢,结束它的历史使命。所以,在巷道里遍地都是烂 铲子,谁也不在乎它们。 有个人却很在乎这些烂铲子,他就是牛满。当然,人们都叫谐音——流氓。 牛满这个人似乎没有什么爱好,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似乎也不对什么感 兴趣,除了上下班,总之,是个很古板的后生。其长相也古板,脸色木木的,眼光 无神,动作迟缓,一年四季穿着工作服,好像没有任何衣服换洗了。牛满之所以在 乎这些烂铲子,是吃过它们的亏,他崭新的半统雨靴很多次被烂铲子划破过,很是 可惜。再者,加之泥水透进来,黏黏糊糊的,又冷,简直气死人。下了班,还要拿 去打补巴,很麻烦。其实,别人的半统雨靴,也被丢在地上的烂铲子划破过,却不 像牛满这样气愤,最多骂一句背时罢了。牛满却很生气,一是责怪大家将烂铲子乱 丢,二是责怪烂铲子害人。 所以,牛满动了个心思,决心收集这些讨厌的烂铲子。 牛满把许多散落的烂铲子捡起来,统统放到死巷。这个主意很不错,死巷无人 经过,放在里面恰到好处。 以前上班,牛满和所有的小工一样,坐在巷道里等候,等到放炮的师傅在工作 面放完炮,他们才能上去铲煤炭。所以,这期间有一段空闲。在这段空闲里,小工 们不是说痞话,打着淫笑的哈哈,笑得矿灯乱射,就是把矿灯熄灭,抱着膝盖呼呼 睡觉,像许多猪婆在打鼾。现在呢,牛满却趁此机会,四处寻找烂铲子,然后,把 它们丢到死巷。这是需要工夫的,窑下那么大,巷道那样多,四通八达,他该走多 少的路。其实,牛满的行为纯属多余,所以,在别人看来,牛满是吃饱饭没事做, 烂铲子确实划破过你的胶鞋,你以后走路注意点就是了,又犯得着劳这个神吗? 伙计们好心地劝过他,说,牛满你这是何苦呢?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铲子 又没有长眼睛,你是长着眼睛的么,你避开它就是么。牛满也不听,仍然我行我素, 好像要跟可恨的铲子做不懈的斗争。所以,伙计们也懒得劝了,关我们屁事,只要 他牛满不偷懒,不影响铲煤炭,也并不碍别人的事,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反 正在那段空闲的时间里,人也是相当无聊的。 其实,牛满收集烂铲子,也是很辛苦的,要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里跌跌撞撞地行 走,灯光在黑暗的世界四处晃动,然后,把收集的烂铲子堆在死巷。 所谓的死巷,就是已经废掉的巷子,它不再通风,一氧化碳的浓度很高,谁也 不敢进去,如果在里面呆的时间久了,肯定会憋死人的。死巷的木支架歪歪斜斜, 支离破碎,上面起满了白色的霉斑,像死神的面孔,很狰狞。当然,牛满也不敢在 死巷久捱,常常是将烂铲子往里面咣当一丢,就匆忙离开。 所以,问题还是没有的。 伙计们问牛满,哎,你把烂铲子丢在死巷,是不是想跟它们在里面耍流氓? 牛满嘿嘿笑,说,跟你妹妹耍流氓嘞。他照样收集烂铲子,像一个出色的劳模。 没过多久,班里调来一个伙计,叫牛三明,尖脸,鼻子高,一看就很精明,不 管说话不说话,眼珠子都在滴溜溜地转动,好像随时在打着什么鬼主意。此人的饭 量很大,人家一餐吃六两饭,他起码要吃九两,常常吃着吃着,饭菜票就没有了, 只好厚着脸皮向人家借,拆东墙补西墙。牛三明刚来时,听说班里有个叫牛满的, 很高兴,对牛满说,哎呀,我还有个家门在这里嘞。牛满也很高兴,激动地握着牛 三明的双手,老是说,是嘞是嘞,家门家门家门。自此,两人一起上下班,洗澡或 吃饭,看电影或看戏,形影不离,简直亲如兄弟。 当牛三明晓得牛满经常收集烂铲子,并且放到死巷里面时,觉得这纯粹是多此 一举,劝牛满不必这样,以后在巷道里走路,小心一点就是,何必费这个心呢?牛 满也听不进耳朵,没有给家门一点面子,说,家门,你不要管我。 牛三明当然也懒得管,他喜欢收集就让他收集吧。谁没有一个爱好呢?只是牛 满这个不算什么爱好,要算,只能算怪癖。说他是在做好事吧,也谈不上,这种好 事是不需要做的。当然,这个话牛三明不便说出来。 有一天,伙计们和牛三明在喝酒,牛满不喝酒,吃罢饭,不知去了哪里,可能 回到他自己的宿舍了吧。大家喝着说着,就说到牛满身上了,伙计们说,三明,你 跟牛满关系这样好,如果你能让牛满不收集烂铲子了,那算你有狠,算你给你们牛 家挣回了面子。 牛三明喝口酒,笑着说,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 伙计们说,不是难事?我们说过他多少次,他改了吗?你如果能够说服他,我 们愿意跟你打个赌,好么? 其实,牛三明也劝说过牛满的,眼下听说打赌,顿时兴致大发,目光刷的一亮, 说,好哇,你们说赌什么? 伙计们嘀嘀咕咕地商量一阵,说,娘卖肠子,我们都晓得你牛三明是饿死鬼投 胎的,这样吧,你如果赌赢了,我们让你白吃一个月,胀死你这个肥猪。 牛三明嘿嘿笑,不太相信,说,我们都是走窑的货,饭量比肥猪还大,让我白 吃一个月?哼,你们出不起饭菜票嘞。 伙计们齐齐地说,这个你不用管么,饭菜票由我们来凑么。 牛三明的饭量很大,加之屋里也很困难,一个大妹妹是瘫子,一个小妹妹是瘸 子,他当然想赌赢,赌赢了,岂不是好事一件么?而且,这个赌是绝对会赢的,是 逃不掉的买卖。牛满是他的家门,情同手足,让他不再收集烂铲子,岂不是饭碗里 的小菜么? 牛三明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他担心伙计们到时反悔,自己岂不是空欢喜 一场?所以,牛三明把酒杯一顿,一根手指头在桌上点了点,很严肃地提出来,叫 他们写个字据。伙计们先是一怔,然后,纷纷说,写吧写吧。 由有书生之称的李小谷动笔。 李小谷一挥而就,写下了字据。其字据的内容如下,如果牛三明同志让牛满同 志不再收集烂铲子,我们保证让牛三明同志白吃一个月,所有的饭菜票,由我们来 承担。如果我们说话不算数,牛三明同志可以凭此字据,到班长张桂桦同志手里领 取我们的工资,绝对不会反悔。 下面是每个伙计的签名。 牛三明拿到字据,仔细地看了一遍,十分高兴,酒也不喝了,抬着微红的脸, 马上去寻找牛满。当时,牛满正在宿舍拿着半统雨靴,看刚刚补好的补丁,他的雨 靴今天又被烂铲子划破了。牛三明说,补好了,还看什么卵?说罢,从牛满手中抢 过半统雨靴,丢在地上。牛三明起先没有说打赌的事情,只劝牛满不要收集烂铲子 了,说别人不了解你的,还以为你有病嘞。 牛满一听,不悦地说,我有什么病? 牛三明见牛满不高兴,马上改口说,哦哦,病倒是没有的,只是人家觉得你这 个人有点古怪。 牛满仍然眉毛一皱,说,我有什么古怪? 牛三明立即又改口说,哦哦,古怪还是不古怪的。 牛三明很有耐心地说,牛满,我们是家门,亲如兄弟,我这是为你好嘞。 平时,牛满对牛三明还是很不错的,言听计从,牛三明说看电影就看电影,说 散步就散步,总之,凡事牛满都随着他的意,偏偏就是在收集烂铲子的问题上,不 听他的劝告。现在,看见牛三明又来劝自己,而且不是一般的劝说,所以,牛满很 不乐意了,说,别人不理解我,难道家门你也不理解我吗? 牛三明说,我当然是理解你的,只是在别人看来有点那个。 牛满则干脆地说,你不要来劝我了。手一挥,意思是叫牛三明走开。 这时,才逼得牛三明说实话,哎呀,你不晓得,为了你,刚才伙计们在跟我打 赌嘞。接着,又拿出字据给牛满看。 牛满一看,恍然大悟,顿时脾气上来了,说,哦,原来你是为了赌赢,才来劝 我的,哦,那我告诉你,你赢不赢,不关我的卵事。说罢,把字据丢给牛三明。 此时,牛三明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了,嘴里吐着酒气,说,家门,你晓得我的饭 量大,屋里又困难,你难道眼睁睁看着我失去这个机会吗?我就不明白,你收集烂 铲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牛满说,哼,什么意思?我觉得有意思就行了,那我问问你,你跟人家打赌, 为什么把我扯进去呢?你觉得这很有意思吗? 两人自然不欢而散。 总之,牛满不松口,牛三明这个赌就不可能赢的,所以,这让牛三明十分恼火, 哎呀,这个牛满,怎么这样看不得我好呢?就是让我赌赢捡个小便宜,也无所谓么。 牛满是个较劲的人,仍然固执地收集烂铲子,东捡一把,西捡一把,像个幽灵 似的在众多漆黑的巷道里走动。伙计们有时坐在巷道里,望着牛满远去的身影,故 意激将牛三明,说,三明你没有卵用,连这点儿小事都搞不成。牛三明也偏偏是个 较劲的人,很不服气,说,我如果不让这个家伙改掉臭毛病,我决不姓牛。说罢, 抓起地上的矸石,朝牛满走去的方向狠狠一丢。 那天下班之后,牛三明和伙计们喝酒,话题还是围绕着牛满。 这时,李小谷说,哎,三明,我们打这个赌,如果无限期延长,那要等到何年 何月? 伙计们也同意李小谷的意见,说,是呀,还是要有个限期,不然,太便宜你三 明了。又纷纷叫牛三明把字据拿出来,李小谷拿钢笔,又在上面添上一行字——如 果在一个半月之内,不能叫牛满改掉收集烂铲子的习惯,此赌不再算数。 其他伙计都很赞成,说是的是的,如果不限制,鬼晓得这个赌打到哪年哪月? 说罢,双方还在那行字上按了手印。 对此,牛三明也默认了,打赌的确需要期限,不然,对伙计们也不太公平。尽 管牛满暂时改变不了收集烂铲子的恶习,牛三明却固执地认为,一个半月的时间还 是比较宽松的。 既然规定了时间,最终,头脑灵活的牛三明还是让了步,悄悄地对牛满说,牛 满,你如果不收烂铲子了,所赌赢的饭菜票,我们各分一半好么? 应当说,对于牛满来说,这个诱惑力还是蛮大的,同时,也应该要明白牛三明 能够做出这个决定,已是很痛苦的了,眼睁睁地看着牛满分走一半。 哪知牛满根本不感兴趣,说,我不要那一半,你要不要,不关我的事。 牛三明惊讶地说,怎么不关你的事?如果不是你,我哪里会跟他们打赌呢? 牛满说,你为什么要为我跟他们打赌呢?世上能够打赌的事情千千万万,你随 便挑一个么。 牛三明一时怔住了,不知做何回答。 总而言之,时间不等人,距离打赌的限期越来越近了,牛三明不免有点紧张, 眼看着到手的饭菜票,该不会打水漂吧?牛三明多次想过,如果这个赌打赢了,他 每餐要吃得个肚皮滚圆,气死那些猪弄的伙伴们。他还要把那一个月节省下来的钱 粮(如果不分一半给牛满的话),全部送给父母,让父母高兴高兴。说实话,牛三 明对家里的贡献不是很大,为此,他经常感到愧疚。当然,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攻 下牛满这个堡垒,只要攻下这个堡垒,一路凯歌高奏是不容置疑的。 而恰恰牛满这个堡垒很难攻下,他像坚硬的牛皮,刀划不烂,针钻不进,牛三 明简直无计可施,所以,这让他焦躁不安,恨不得打牛满一顿。牛满这个蠢猪,不 讲兄弟情谊,怎么也不进油盐,既打不得,又骂不得。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坚固的碉 堡,老子就要拿炸药炸掉它。 后来,牛三明想,牛满不是把收集的烂铲子堆在死巷吗?老子就要去破坏,趁 他不注意,把烂铲子又拿出来,丢到其他的巷道,让他捡也捡不完,最终,让他感 到这般周而复始太枯燥无味,逼迫他自动放弃。当然,牛三明对这个计策也没有多 大的把握,如果牛满越捡越起劲,岂不是助长了他的恶习吗?而牛三明无论如何还 是要试试,万一他吃这套呢? 牛三明开始趁牛满不在死巷的时机,偷偷地把死巷里的烂铲子丢出来,有的丢 在近处,有的丢很远。这一招,果然引起了牛满的强烈反弹,牛满惊愕地说,也不 晓得是谁又把烂铲子从死巷拿出来了,丢得到处都是,讨厌死了。 伙计们讽刺说,那肯定是鬼拖走的。 牛满说,哪里有鬼? 伙计们说,你做的是鬼事,所以,就有鬼故意来让你忙么。 牛满和伙计们说话时,牛三明不插嘴,心里却在暗暗高兴,如果牛满不耐烦了, 肯定不会收集烂铲子了,他希望牛满尽快地结束这种不可思议的举动。 牛满呢,牢骚归牢骚,却没有改掉这个习惯的迹象,不论那个鬼怎样地捣蛋 (当然,他不知是牛三明),他也绝不灰心,照捡不误。按说,这是需要很大耐心 的,如果换个人,恐怕早已放弃了。牛满却没有放弃,虽然嘴巴子牢牢骚骚的。说 来也是,这个人真是太奇怪了,不就是雨靴被烂铲子戳破过吗?难道值得你如此较 劲吗?是不是脑壳有毛病了? 牛满没有放弃的迹象,这让牛三明越加烦躁,看见牛满,气得牙齿咬得格格响, 像嘴巴里在爆炒黄豆。这个猪弄的家伙,真是死不悔改嘞。所以,牛三明决定,如 果三天之内,牛满仍然还要捡烂铲子,他就要采取下一步行动,至于这个行动的具 体内容,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他偷偷地把死巷的烂铲子丢出来。 第三天,牛三明又去死巷,把烂铲子一一地丢出来,边丢边骂,这个牛满硬是 个猪嘞,这个牛满硬是个猪嘞,害死老子了嘞。牛三明正在丢着骂着,这时,突然 有个声音跟着一道灯光凶凶地冲了过来,娘卖肠子的,原来是你这个短命鬼。话没 说完,牛满猛地扑过来,与牛三明扭打在一起。 牛三明实在不想跟他打架,只是招架而已,嘴里不断地喊道,牛满牛满,你不 要打了。 牛满哪里愿意放手,原来是牛三明让老子做无用功,不由满腔怒火,拳头凶狠 地朝牛三明打去,牛三明胸脯上连中三拳,痛得要死。 这时,终于把牛三明惹火了,一肚子的怨恨爆发出来,他运了运气,然后,狠 狠地予以反击,手打脚踢,一边大喊,老子打死你,老子打死你。居然把牛满打得 连连后退,矿帽和矿灯也掉了下来,在腰腿间晃荡。没有了矿灯,牛满更是节节败 退,退着退着,竟然朝死巷里面退去了。 死巷本来都被烂铲子塞满的,后来,被牛三明丢了不少,因而腾出了一点空间, 像一个由烂铲子组成的洞穴。这时,牛满脚下被烂铲子一绊,猛地往后面倒下去, 慌乱的双手又带动许多的烂铲子,这时,只听见哗啦一声,烂铲子全部倒塌了,把 牛满严严实实地压在了里面。 那天,工作面的炮放完了,等到浓密而呛人的硝烟慢慢散去,牛三明若无其事, 跟着伙计们拿着铲子,纷纷地向工作面爬去。煤层很矮,高一米左右,加之被炮炸 下来的煤炭的堵塞,其空间已经很小了。所以,个个像卧地前进的士兵,谁也顾不 上谁了,只想占据煤炭少点的地方,能够少铲一点煤炭。小工们历来有个约定俗成 的规矩,每人铲两块槽子的煤炭,所谓槽子,指的是电溜子的槽子,一块大约两米 长,也就是说,一个小工要铲四米长的煤炭,谁先铲完谁先走人。 下班之后,直到回到宿舍,李小谷总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头,怎么铲煤炭时没有 看见牛满呢?洗澡吃饭也没有看见这个家伙,就去牛满的宿舍找,发现也不见他, 按说,牛满也应该回宿舍了。 李小谷去问牛三明,牛三明淡淡地说,我哪里晓得? 到晚上,李小谷也没有见到牛满,哎呀,他是不是回家了?他的家在百多里的 乡下,再说,明天要上班,他怎么能够回家呢?哦,牛满是不是在附近乡下找妹子 谈对象,跑到对象那里去了呢?即使谈对象,我们也应该晓得么。 第二天上班,牛满还是没有出现在进班室。 班长问,牛满呢? 李小谷如实地说,他从昨天起就不见了。 班长问,是不是家里有急事回去了? 李小谷说,有急事也要打个招呼,反正昨天洗澡吃饭睡觉,都没有看见他,我 还去他的宿舍看过。 班长又问牛三明,你晓得不? 牛三明摇摇头说,我哪里晓得? 班长有些焦急了,说,我看还是要派个人去他家里看看。然后,对李小谷说, 你去吧。 直到晚上,李小谷才回来,说牛满没有回家。 班长这才真正急了,赶紧报告工区,又报告派出所,说班里的牛满不见了。 派出所说,哪个流氓?你们去抓住他呀。 班长抹着汗珠,说,不是耍流氓的流氓,是我班里的后生,牛马的牛,满月的 满。 一个人突然不见了,这是很让人感到奇怪的事情。所以,派出所和窑山联手, 马上派人寻找,还包括附近的农村。找遍了这些地方,居然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找到。 李小谷突然一拍脑壳,说,哎,牛满喜欢收集烂铲子,是不是在死巷呢? 人们终于被提醒了,赶快下窑,一行人匆匆忙忙地跑到死巷边一看,天啦,死 巷的口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烂铲子,简直像个废品仓库。死巷约有两米高,两米 宽,难道牛满被堵在里面了吗?那么,他是怎样进去的呢?他难道不明白死巷是不 能进去的吗?既然到了这里,既然再无处可寻,人们就把怀疑的目标定在了死巷。 大家小心翼翼地把烂铲子一一搬开,搬着搬着,渐渐地,灯光照到了牛满,牛满倒 在地上,像静静地睡熟了,身上压着烂铲子。大家赶紧把牛满抬出来,摆在地上仔 细查看,全身没有伤痕,看来,一定是被活活憋死的。 当然,李小谷也生出过疑问,牛满是不是牛三明害死的呢?按说,牛三明跟牛 满的矛盾最大,两人曾经为打赌的事情争吵过,牛三明急于想打赢这个赌,而牛满 偏偏不予配合,那么,两人是不是……所以,李小谷有点儿犹豫——是否把这个疑 点报告给派出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