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麒麟开了个大赌场!” 五月下旬的一天,市局城管公安分局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男的西装革履, 女的穿金戴银一副富婆打扮。男的在治安大队讲述了他老婆参与金麒麟赌博的情况 :“才一个多月呀,她输了200 多万,我虽然在做运输生意,但哪里经得住她这样 的挥霍。你们得管一管,不然要害多少个家庭。” 城管公安分局是滨江市公安局直属分局,它也是一支市局的机动治安力量,它 的管辖不受区域限制,因而它可以受理来自不同行政区域的刑事治安案件。 城管分局治安大队长向那个中年女人详细询问了金麒麟赌场的具体情况,从赌 客进入方式到赌博的种类、赌注的金额,但凡她了解的一应俱全都记载到报案材料 上,民警还指导那个女人画了赌场的停车场、宾馆的进出通道、大厅及包房草图。 民警反复叮嘱两夫妇暂时保密,在两个便衣的护送下,他们走出分局大门。 分局长曾劲得悉金麒麟开赌场的情况后,异常重视,召集治安大队领导专门研 究行动方案。决定首先采取“卧底深入,调查核实,掌握规模,摸清路线”的慎重 措施。 两个便衣再次来到那个中年富婆的家里,把市局受理并重视此案的情况向她做 了通报,在要她积极配合时,她却犹豫退缩了。 “要我带你们一起进去摸情况!我不敢!”富婆说。 “你要放心,我们将保护你的安全,这个赌窝我们肯定给它彻底捣毁,要是金 额巨大,它的组织者要负刑事责任去蹲监狱的!” 便衣给富婆分析,因不是常赌的熟客进不了赌场,若不摸清情况收集掌握证据, 公安机关就不能打掉它。能不能进去化装侦查关系到此次行动的成败。但任凭两个 便衣苦口婆心地开导,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富婆还是不答应带警察进赌场。 “我的钱输了不要紧,我不能把我的命搭上去了!你们再想其他办法嘛,我真 的不去。” 富婆固执己见。两个便衣悻悻地离开了她的家门。 回到分局,两个便衣给治安大队长汇报说富婆不配合的情况。大家正在为此焦 急时,富婆的老公打电话来说,他夫人同意了。 第二天下午,那个报案的富婆来到分局,说她的老公回家大发其火,给她一顿 臭骂,她只好同意警察的方案。经过一番精心准备,她带领三个便衣装扮她的朋友 提着皮箱进入金麒麟赌场。在大厅的柜台前,富婆领了牌子,一路同保安点头招呼, 进入赌场大厅。富婆和三个便衣在筹码房换取了大堆的筹码,然后分散走向轮盘机、 包房、老虎机,各自开始赌博。 赌场的生意的确不错。在里面激战犹酣的足有近三百人,还有各种酒水饮料, 放在旁边,可供客人随时享用,不用付钱。里面还设有借贷部,赌输了的人可以用 房产证、购置车辆的手续证件等抵押向赌场借款,但是以日计息的高利贷。赌场内 还设有设施豪华的逍遥宫,门口斜倚着三五个袒胸露背的靓妹,在等候赢了钱的赌 客。有人不时像幽灵似的靠近赌客,小声问要不要“药”,想不想“嗨”,便衣知 道这是贩毒的。整个赌场烟雾弥漫,人声鼎沸,嘈杂非凡。三个时合时分的便衣手 包里都装有微型摄像机,他们在赌场内的所到之处全都偷拍进了带子里。他们在赌 场内待了两个钟头,借上厕所之机,查看了出口的通道共有两处。细心的便衣发现 了几处赌场安装的摄像头。 城管分局的另一组民警通过查阅人口信息和外围调查,掌握了金麒麟老板齐总 的有关资料:齐总名叫齐小山,男,45岁,家住滨江市江南区大兴路桂圆小区富豪 别墅A 座3 号楼。齐总原江南皮革厂工人,因盗窃被判刑7 年,10年前刑满释放后, 组织建筑包工队起家发迹,现有房地产公司两个,金广达贸易公司一个,齐总个人 资产有近6000万,金麒麟宾馆是他承包经营的实体。赌场属城郊公安分局辖区,刚 开两个月零四天。因怕走漏风声,民警没去所辖派出所进一步查证有关齐总的情况。 城管分局长曾劲向市局分管治安的孙副局长汇报金麒麟赌场的详细情况,桌子 上的摄像机里在回放卧底密取的赌场实况图像,孙副局长看后为之震惊:“在我市 居然还有如此大的黑赌窝,必须尽快打掉!” 城管分局决定端掉赌窝。在卧底侦查的第三天下午,分局指示民警集结待命, 在未交待任务前,不讲去何地,并关掉所有参战民警的手机。晚间10时,曾局长在 会议室的大黑板上画出赌场路线、场子的结构图,集中的40多个荷枪实弹的民警被 分成战斗小组,有便衣卧底组、摄像取证组、审查提讯组、控制赌场组。控制组又 分控制收银、控制码房、控制外围等。 晚11时,秘密行动开始!先行进入的卧底组进入赌场大厅,一个便衣悄悄溜到 配电房,将闸刀拉下,整个金麒麟宾馆大楼顿时灯火全无。设伏在宾馆外的民警, 持着雪亮的电筒鱼贯而入,一分钟后,电闸再次合上,大厅里又恢复了灯火通明, 赌场的一片吼叫声辱骂声停下来了,众赌客睁开眼睛一看,赌场的四周已站满了持 着微冲的着装警察,还有便衣持着手枪,有几个手持摄像机的警察,把大厅里的赌 博情景全都扫进了镜头。 “大家不要动,把双手抱在头上,蹲下!”有个指挥官模样的警察,手持电喇 叭站在桌子上大声呵斥道。 赌客们被警察的突然袭击镇住了,大气不敢出一口纷纷就范,蹲在地上,全场 顿时鸦雀无声。 只有离赌场不远的码房组还传来有人大声吼叫的喊话。码房是换取现金的地方, 房门紧闭着,民警在踢门,“快出来!快出来!”突然一串子弹从门内射出,侧身 站在前面的一个民警肩部中弹,倒在门边。民警们的微冲也响了,几梭子弹打进门, 门被打成个大筛子。待里面没了动静,民警冲进去,发现地上丢弃了两支双筒猎枪, 窗子推开,人却跳楼了。满肩鲜血的民警被抬下楼去,人还没弄上车,跳窗的两个 歹徒刚被外围组民警押着经过,看见受伤民警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上救护车, 连忙跪在地上号叫:“我该死呀!我该死呀!” 在警察们冲进赌场时,齐总正在他的监控房里困觉,昨晚他在夜总会里陪他的 生意朋友逍遥,几乎一个通宵没闭眼。赌场的电闸被拉下时,守在荧屏旁边的马仔 一时慌了手脚,正要打手机问情况,手持电筒的警察就冲进了监控房。齐总从蒙中 被拉起来时,正骂骂咧咧地冒火,他连停电都全然不知,待他睁开眼睛,赌场的电 闸已合上了。这时两三个持枪警察站在他的身边,大声地喝斥他起来,他还以为自 己是在梦里见到的情景。 “啷个搞的哟?”齐总揉着双眼,面对如天兵降临的警察。待他看清那排荧屏 上出现警察占领控制了整个赌场时,他的汗水在一阵紧张的惊恐中浸出了额头。在 审查中的齐总手机被收缴,与外界失去联系。 赌场上200 多个赌客被控制,从收银台和码房、赌客身上共搜出现金400 多万 元。14辆赌客的轿车被扣留。 此案因有民警受伤,加之赌场涉枪涉毒,引起市里领导的高度重视,批示严查 严办,深挖细查,狠狠打击涉枪犯罪。在严查严办的压力下没有人敢含糊。 当汪自知道金麒麟出事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了,他在办公室如热锅上的蚂蚁, 拿起电话四处打听消息。 严查案件的民警,在搜查齐总的办公室时,意外搜出一堆录像带。有汪自第一 次认识齐总送牡丹卡和与邢艳在金麒麟宾馆幽会放浪的录像带,有市里其他部委办 局头头在此潇洒的录像。齐总被迫交代同汪自认识及行贿等情况,于是,对齐总的 审查更加严密谨慎,市纪委和市局纪委很快参与进来,赌案牵出的严重问题,只有 极少的人知道。 当然,汪自更无从知道。 到底是老公安了,敏感的汪自连续两夜没有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回想和齐总 的交往过程,最终停在他手里的那张牡丹卡上,思想斗争就像几个相互械斗的人闹 腾个没完。那卡上的钱日进账两万,一分钱没有动,谁上的钱,齐总不说谁也不知 道。即使他说了也可以不认账,卡上涨了钱,我又不知道。他庆幸自己那次全市大 清查他给齐总发的是暗语,他没有留下直接给赌场当保护伞的证据。要把卡交上去 吧,又脱不了与赌场有染的干系,他是个懂得法律的明白人,说到底算受贿是肯定 的,这样一来,他的前程玩完不说,可能连公职都难保了。像他这样正处于事业上 升阶段的处级干部,将会一落千丈,脸面上无论如何是过不去的。所以不能主动交 上去,他在心里已抱定不交那张卡的念头。再说齐总被审查,只是牵涉他赌场涉枪 的命案,依他多年办案的经验,这是案件的重点。于是,汪自决定以防万一,做好 两手准备,静观事态的发展。他总觉得还有自己考虑不到的地方,但他又找不到哪 里会出现漏洞。尽管他绞尽脑汁地想,始终觅不出一条缝来。 他实在不能入睡,本能地从床上爬起来,找来个大纸箱,在家里那几处只有自 己知道的地方取了几件东西,又把厨房和酒柜的好酒选了二十多瓶,装了满满一箱 扛下楼去,打了个的士,消失在黑夜中。 夜里三点多钟他摸回家里,又躺到床上。 夜晚的窗外寂静如水,远处不断传来建筑工地打桩的气锤声响,虽然那阵阵声 响极其细微,但它总是不绝于耳,打扰着他的神经,他怕那声音在突然间变成了敲 门的声音,有什么人走进来,叫他立即收拾东西,跟他们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