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络绎不绝的探望者终于走完,病房里安静下来。陈清坐起来,准备会一会老朋 友。陈清低头找拖鞋,看到一双脚向他走来,柳歌主动了一步。 柳歌在陈清的床边坐下来,两个人相互打量着,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清说:“瞅啥瞅,不认识啊。” 柳歌说:“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胖。” 陈清说:“碌碌无为,胡吃闷睡,哪能不胖啊。” 柳歌说:“陈队长开玩笑了,你哪能闲着,你要是能睡安稳觉,全市都平安啊。” 陈清说:“哪里,哪里。我算什么,像我这样的小民警死上一群,城市照样歌 舞升平。” 柳歌笑笑,话题一转,说:“听说你心脏有问题,怎么样啊?” “你怎么知道的?” 陈清很诧异。 “董芳说的啊。” 陈清倒把这个给忘了。 陈清把病情说得很轻,半调侃地说:“医生怀疑血管有堵塞,准备做造影。我 自己感觉没啥,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严重,医生总是把病说得很重,许多病人不是病 死的,是让医生吓死的。” “你可不要麻痹,我对这种病略知一二,我的朋友中有好几个就是因为这种病 猝死的,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陈清的脸阴沉起来,他就怕人提“死”字。 柳歌自知失言,转换话题,半开玩笑地说:“听说上周有条警犬把一个男孩的 小鸡咬掉了,有这回事吗?” 陈清说:“有这回事儿,当时警犬在野外训练,一个调皮的男孩用棍子戳警犬, 警犬猛然扑了上去,朝他裤裆咬了一口,把那孩子给废了。不过也好,省得这孩子 长大祸害女人。” “是嘛,或许你说得对。” 这句话戳到了柳歌的肋骨上,柳歌的脸蓦然涨红,有几分尴尬,几分恼火,几 分愤怒。他呀咬得嘎吱响,几欲发作,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 陈清没有与他聊天的欲望,他暗中留心观察他脸上的伤痕。伤痕虽然包着纱布, 但可以断定成条状,从左耳轮一直到下巴,这个部位可以由别人的指甲形成。陈清 不想惊动他,故意岔开话题。 “柳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儿,偶尔受点轻伤,吊几天水。” 柳歌擦去脸上的汗水,脸色恢复常态。 陈清与柳歌说话时,发现他身子老是往前探,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耳轮后面夹 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金属物,应该是助听器。 “柳老板,你耳朵上戴着助听器,看来你的听觉不如你的嗅觉,你那么喜爱音 乐,怎么没把耳朵保护好。” 柳歌敲敲耳轮上的助听器,神色凝重,说:“这个吗,还要感谢你老弟啊。” “怎么回事儿,与我有何关系?” “你那一招儿太厉害了,咚咚的响声一点儿也不美,我现在都不敢回想啊。” 陈清心里说:“你活该。” 柳歌看看手表,站起身来,伸出手来,说:“我马上有个会先走了,你有啥事 儿,打个招呼,老弟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而为,北京大医院的心血管专家我认识几 个,需要时我可出面给你联系。” 陈清勉强递过手去,相隔十多年,这两只手又握在了一起,双方都在暗中用劲 儿,骨节咯咯发响。 “柳老板,我知道你是个大善人,恐怕这次你帮不上忙,我还没到那个程度。” “这样最好,你多保重。” 柳歌钻进一辆黑色的宝马轿车,离开医院。 陈清站在窗前,记下了宝马车的车号。 陈清走出病房,迎面碰上来给他输液的护士。陈清说:“今天不输了,我有急 事儿。” 小护士拦住他不让走,说:“不行,药都配好了,你要是不输了,也得先跟护 士长说好。” 陈清说:“我是董芳的同学,你就跟她说我有急事儿。” 陈清把小护士甩在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