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开庭的前一晚,刘启在牢房里真把什么都想开了。他津津有味地吃完自以为是 牢房里最后的晚餐,就独自平静地酣然入睡。 他梦见了活生生的胡丫,还是那么水灵漂亮。胡丫夸他把孩子个个都拉扯得那 么好,这辈子算是嫁对了郎君,没有白疼他这个憨货。这是胡丫最开心时对他的称 呼。每次他忍不住想要亲热时,胡丫就会这么娇嗔地喊他,随即柔若无骨地顺势滑 进他的怀里,任由他翻江倒海地闹腾,直到他耗完男人最后那一点精气。他对胡丫 说,自己明天上了法庭什么都认了,然后就去与她相会,从此不再分离。别人的话 不听,可自己儿子大狗的话不能不听,更何况儿子确实说得在理。法理上的事他听 不太明白,可做人的道理全懂。他会痛快地认罪伏法,给赵兰家一个交待,还天狗 村一个说法。 翌日,听完法官的宣判,刘启对自己竟能大难不死感到十分意外。他都完全认 罪了,怎么法官反倒不让他去死呢?他真的是早已做好了命赴黄泉的准备,甚至渴 望早日与胡丫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再续前缘,可法官还偏偏就不肯成全。刘启看着 台下的家人和四乡八邻,还有那一脸沧桑和负疚的赵兰,心里似乎又明白了些许。 他情不自禁地向着众乡亲们深深地弯下腰去鞠躬谢罪。 法院对刘启的判决很快平息了网民沸腾的情绪,所有网上评论随之趋向理性。 联名请愿的村民和刘启的家人,也都对如此的判决感到满意。这场联名请愿事件, 以及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究竟对判决产生了多大程度的影响,人们恐怕永远也不 得而知。情与法的矛盾统一,恐怕将与人类历史文明的进程永远生死相随。 刘启的人命总算保了下来,但等待他的将是漫长而难熬的牢狱生活,以及对家 人无尽的痛苦思念。现实,往往就是要比想象来得更加残酷。 刘启心甘情愿地坐进了冰冷的监狱,每天循规蹈矩地过起囚徒的生活。他既没 申辩,也不上诉,心悦诚服地接受法院对自己的判决。当家人噙着泪花前来探监时, 刘启反而竭力劝慰家人不必难过。他说,自己要积极认真地接受改造,争取减刑, 早日释放,重新与家人团聚。他的确没有任何虚言,真是心悦诚服地服从判决,且 十分安心于身陷囹圄的生存状态。 沈兵亲自带队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工作组,不知何时离开了天狗村。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狗村血雨腥风的一页,终究被新时代翻了过去。 在大学生村官刘天的带领下,天狗村的村民们将曾经人血飞溅的翻水站修葺一 新,就连蜿蜒的排水渠也建成了休闲摩登的绿化带。那片美丽的杨树林长得越发茂 密,生机盎然,成为年轻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天狗村的顶西头,胡丫曾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麦田,又成了一汪深深的墨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