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了公交车,小刘拐进一条不通公交的街道。一辆小车驶到他身后,向他靠近。 小刘听见汽车的声音,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车头,就向路边靠去。谁知汽车也跟着贴 上,挨着他裤脚刹住。小刘到底少年气盛,朝车头保险杠踢了一脚:你怎么开的车! 车窗上有反光,小刘隐约能看见对方戴着宽大的墨镜,心里说:装什么黑社会, 老子不怕你! 车窗落下,对方摘下墨镜:嘿,小伙子,火气不小啊。 小刘傻眼了,是薛台。 薛台:你怎么在这里?住这里吗? 小刘:是啊,就在前面,租的房子。 薛台:远不远?我参观一下,欢迎不欢迎? 小刘愣了一下,笑着说:当然欢迎。 小刘的住处很好认,在一幢红砖老楼里,顶层最西边,旧式小套房,只有四十 多平方,水泥地,但厅、室、厨、卫俱全。 出乎意料,室内很整洁,东西很少,给人干净利落的感觉。桌上有一摞书,一 摞杂志。薛台随意拿起《人之初》合订本,笑着说:还是现代人好啊,结婚前,理 论知识一大套。 小刘又闹了个大红脸。 薛台说:还不错,单身汉住,够好的了。房租多少? 小刘回答了。薛台说:不算贵,广电部门也算是个高收入群体。怎么样?薪水 是不是比你期望的高一些? 小刘:算上奖金,是高些。 薛台:好好干。有首歌叫什么来着,《明天会更好》? 小刘笑了:明天会更好。 薛台问他晚饭是否出去吃。小刘说:晚饭不出去,自己煮方便面,打两个鸡蛋。 薛台亲切地说:那你煮面吧,不用请我了,我走了。 小刘心里挺温暖,这样的领导如今还不多见,真的是平易近人啊。 薛台第二次走进小刘的住处,可以说是个意外。 是一个晚上,小刘正躺在床上看书,有人急促地敲门:小刘,小刘,快开门! 听声音还挺熟悉,但一时辨不清是谁,小刘感觉对方很着急,就跳下床去开门。 天哪,竟然是薛台!薛台脸色苍白,汗流满面,指着自己的嘴说:要吐!要吐! 她急急走进卫生间,对着洗脸池干呕起来,连呕十几声,也没吐出来。小刘这 才有空跑进卧室,找了条篮球大短裤套上。薛台在卫生间喊:小刘! 小刘跑进去,薛台虚弱地说:扶住我,我撑不住了。 小刘只好两手扶住她的腰。薛台的两手无力地按在洗脸池上,又连呕几声,衣 服已经汗湿。小刘有些害怕:还是去医院吧。 薛台这一连串的干呕,虽然没吐出什么,但憋在胸腹间的气是顺过来了。她说 :不用,我只吃了一只蟹粉狮子头,可能是蟹有问题。就在你们街上的心缘酒楼。 这时候传来手机铃音,薛台朝后面指了指。小刘将掉在卫生间门口的包拾起来, 摸出手机递给她。薛台接了:许局啊。许局是广电局的头头。只听许局声音很大地 说:有什么问题吗?我早就说过,心缘酒楼不行,你们就是不信。我刚刚吐了,吐 了就好了。 薛台说:好多了,没有刚才那么恶心了。 小刘来到客厅,倒了一大杯纯净水送给薛台:多灌些水,一直灌到嗓子口,才 容易吐出来。食物中毒,一定要吐出来才行。 薛台一个劲地灌水,喝下这一杯,又喝了大半杯,说:这下行了,扶住我。 小刘扶住她的腰,见她只顾喘气,迟迟不吐,于是两臂勒住她腹部,使劲一按, 果然,薛台哗的一下吐出来。开了头,喉咙就浅了,吐个没完,又出了一身大汗。 吐完,她自己放水冲洗,俯在洗脸池上休息。小刘的心情放松了些,这才意识到自 己抱着个湿漉漉、暖烘烘的女性躯体,双手搂在她软乎乎的腰间。 说实话,薛台的身材一点也不臃肿,像她这样保养得好的女性确实少见。只有 用手按住她腰腹时,才能探出她有一点多余的脂肪。这点脂肪多得恰到好处,使她 看上去白一些,摸上去软一些。小刘的两手中指正好按在凹陷处,那凹陷显然是被 胸罩带勒进去的。小刘内心开始发慌,身体悄悄有了反应。 薛台说:对不起,很丢人的哦。 小刘说:这有什么?谁也保不住会摊上啊。 薛台说: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小刘:绝对不说! 薛台:我就是怕人看了笑话,才没敢在饭店里吐,也不敢到公共厕所吐。 小刘:打死我也不说! 薛台:好了,差不多了。 小刘放开她。薛台洗了脸,对着镜子仔细拢着头发。薛台说:麻烦你了。 小刘:看你说的。 薛台很亲切地看着小刘:看不出你还挺细心呢,将来,你老婆肯定能享不少福。 小刘有些不好意思。 薛台:好了,我走了,你休息吧。 薛台的皮鞋在楼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是在敲击琴键。稍顷,响起汽车引 擎声。 小刘暗暗说:看来,薛台很信任我啊。 早晨,在走廊上碰见薛台,小刘说:薛台早。往常薛台总是只回一个字:早。 这一回薛台笑着说:来啦?挺早的嘛。 小刘清楚地看到,薛台的目光里少了大度与威严,代之以女性的温柔和妩媚。 小刘再怎么大胆也不会想到,薛台第三次出现在他宿舍,会跟他过夜。 这一次,薛台刚叫了一声小刘,声音也不大,小刘就听出来了,开门之后,他 还是吃了一惊。薛台头发凌乱,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更为可怕的是,她的半 边脸上有明显的手指印。进来后,她背靠着门,无助地哭了,边哭边说:这个狗娘 养的,把我耳朵都打聋了! 小刘有些慌乱,毕竟,他面对的是领导的家事和隐私。愣了一下,他才去拿了 条毛巾,递给薛台擦眼泪。薛台不接,只顾哭,投入地哭,哭得小刘心都软了。小 刘又把毛巾递过去,薛台一只手搭在毛巾上,仍是哭,然后,将脸靠在小刘拿毛巾 的手上哭,然后,脸埋在他肩上哭,接着是用力搂住他哭。小刘呢,先是笨拙地用 毛巾托住薛台的脸,然后是用手扶住她的肩,接着是揽住她的腰。 后来他们就吻在一起,薛台的嘴唇火一般烫,先是点燃小刘的脖子,接着点燃 他的嘴唇,最后将他整个人都烧着了。 是的,小刘是生涩的,就像一个刚刚步入足球场的运动员,空有理论知识,至 于如何运球过人,如何迂回奔袭,则毫无经验可言。然而,作为新手,他又是生猛 的,不玩个人技巧,也不耐心盘带,一路猛冲,还未到中场,就势如雷霆,一脚打 门。 汗湿的头发粘在薛台脸上,她一动也不动,犹如一只冬眠的动物,身体却是火 热的。 面对疏于防守的守门员,小刘很快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前锋,发起新一轮冲击, 梅开二度,又进一球。这还不算,越战越勇的小刘跟着又上演帽子戏法,连中三元, 战果辉煌。 作为守门员的薛台,这时候有了变化,体表虽是汗湿的,却是凉爽的。 在单位,两人再次遇见,薛台面带微笑,两眼闪闪有光。小刘呢,也有了质的 变化,不久前,他在薛台和其他领导面前,还是个腼腆的大男孩,现在呢,已变成 一个气宇轩昂的帅小伙。薛台心里说:这臭小子,挺有成就感的嘛。 每逢星期四,小刘会收到这样的短信:足球之夜。心领神会的小刘就抖擞起精 神,准备投入下一场球赛。偶尔,计划有变。比如,短信内容换成另外四个字:巴 以会谈。这说明薛台有重要会议,脱不开身。或者,短信换成:伊拉克本月遭人体 炸弹。那就是薛台来了例假。这么一来,当晚的球赛取消,小刘也不用热身。 薛台总是打车过来,不再开车,在街口提前下车,戴着墨镜。 这种状况,维持了大半年。他们都是聪明人,做得滴水不漏。 小刘甚至化名在博客日记里留下这样的文字:半熟的果子,外表最光鲜:熟透 的果子,味道最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