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曹大路在看守所见到了廖三。廖三原本就很瘦小的身材看上去更瘦小了,他眼 眶深陷,头发蓬乱,好像几天没吃没喝没睡觉似的。廖三看见曹大路的时候眼前一 亮,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廖三说,曹哥,我这下算全完了。曹大路说,都怪我, 没有尽到一个朋友应尽的责任,要是在你当初劝我的时候,我好好劝劝你,说不定 就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廖三说,这不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自己,要是在黑头抓 到我的时候,我立场坚定一些,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可是我自愿地入了伙。廖 三又说,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呀,曹哥,我需要钱养活家人,我需要钱给我的儿子买 玩具,他非常喜欢各种各样的玩具。你知道我本来就是街上的一个混混,没有职业, 后来跟着你干,可你们那点钱,本来就很少,还经常让袁环他们扣着拿不到手,所 以当黑头抓到我的时候,我就心甘情愿地跟了他。曹大路说,你给公安局做过许多 贡献,我一定会将你的情况写成材料交给法院,或许你还有救。廖三说,曹哥,你 别再费心了,三千克啊,我的事我心里清楚,这次算是死定了,死一次还算便宜了 我。这些日子我反复想过了,我死了没什么,因为我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自从跟了 黑头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死了是罪有 应得,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儿子,他还那么小,才只有五岁,我真不敢想 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说着廖三摸出他儿子的照片递给曹大路。曹大路看见了一个 胖乎乎傻笑着的孩子,他的笑容是那么的纯洁灿烂,根本不知道他将要失去爸爸。 廖三说,这就是我的儿子,不管走到哪里我都将他的照片带在身上,现在你就替我 带着吧,我不能让他跟着我这个罪犯去上刑场。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曹哥,我死后 请你帮忙照顾我的儿子,让他以后能够走正道,千万不要像我一样活着。你的大恩 大德就让我来世再报答吧?曹大路说,你放心吧,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话,我会好 好照顾他的,他就是我的儿子,我会像对待小米一样地对待他的,让他好好念书, 将来上大学。廖三当即跪在了地上。曹大路说,你放心吧,为了孩子,我会尽可能 地活着的。 在专案组审讯黑头的过程中,黑头除了交代出了和他保持联系的几个大毒枭以 外,还交代了刘大万和袁环的犯罪事实。同时黑头还供出了一个人,这是曹大路万 万没想到的,就是当年公安局的李局长,现在是主管政法的李副书记,据黑头交代, 李书记自从当公安局长到现在,已经从他那儿拿走了一百三十多万元。这让专案组 的人非常震惊。于是专案组及时向上级部门作了详细汇报,上级部门指示他们火速 到郎中,先搜捕犯罪嫌疑人,以免他们听到风声后逃跑。 曹大路和专案组的同志们一起连夜赶到了郎中,分头实行抓捕。结果一路人马 很顺利地抓到了李书记,而刘大万和袁环去向不明。原来,专案组带走黑头后,刘 大万第二天就开了会,将局里的工作交代给了孙副局长,说是自己要和袁环外出一 趟,这一去就再也没见人影。曹大路知道他已经畏罪逃跑了。 专案组费尽心机想找到刘大万和袁环的下落,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连他们的家人也不知道。 这一贩毒案由于牵扯了几名党政人员而轰动了整个郎中,不久就震惊了全国。 郎中县委专门成立了缉捕小组,任命曹大路为缉捕小组组长,不惜一切人力物力缉 拿逃犯。 曹大路当即热情洋溢地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去,他觉得他突然变得精神饱满, 斗志昂扬,仿佛十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曹大路又回来了,他觉得这是 他有生以来最重要、最让他激动的任务。曹大路想,跑了好,只有他跑了,我曹大 路才有机会去追捕。要是他不跑,怎么会有这么激动人心的场面呢? 可是廖三送来的那笔钱始终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曹大路的心上。他总在想, 难道我就带着这个污点走完一生吗?那我还是曹大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