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去大鱼头饭店时,樊总没带任何下属,包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樊总今天的 状态看上去有些亢奋,他偶尔拿服务小姐开几句玩笑,玩笑开得大都毫无顾忌,十 句话里有八句是荤话。但服务小姐们并不介意,她们在努力而又小心翼翼的同时, 人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心甘情愿的样子。实际上,她们不敢有半点不恭和慢待,慢待 和不恭,对她们来说都会有一种被炒鱿鱼的危险,尤其对这位花钱很冲又常来这里 吃饭的樊总。 看上去白玲也有些兴奋,她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主动坐在樊总身边。不知是 有意还是无意,在她从樊总身后走过时,一只手轻轻扶了一下樊总的肩。这一扶, 让樊总心里悠了一下,他想就势捏住对方的手,因为马丁正在看他,所以,这个动 作他没有做。他有些讨厌对过那个一本正经的马丁。马丁这次来让他感到很别扭, 别扭也好,讨厌也罢,都让他无法对马丁明言。无法明言的话,只好存在肚子里。 不过,他对马丁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是挂在了脸上,这或许是他有意流露出来的。在 等待“大鱼头”上桌的时候,白玲主动替樊总倒茶。茶是白玲要的枸杞、小枣和菊 花,樊总品着茶赞赏说,这茶对人体很有好处,我每次都喝这种茶。白玲说这茶就 是为你要的。 樊总看了一眼马丁说你也不问问马记者爱不爱喝? 白玲笑笑说咱不管他,你爱喝就行。 看看,一点同事友情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一点同事友情都没有呢?马丁说,她已经征求过我的意见了。 哦,是吗?樊总转过脸看白玲,这么说我是杞人忧天喽。 是多此一举,自作多情。白玲的话让樊总笑起来。 一个大号鱼池,盛着一个足有三斤重的花鲢鱼头,被服务小姐端上酒桌。樊总 拆散鱼头,给白玲夹满一碟后又准备给马丁夹,但马丁已经自己动筷了。 花鲢鱼头让他们喝下了不少白酒。喝酒过程中,樊总兴致勃勃地介绍着这道菜 的做法。其实,他并不会做这道菜,吃的次数多了,也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一些套 路,也算是“久吃成厨”吧。 身边有位意中情人陪着喝酒,樊总酒兴大增。应该说,酒喝到这个时候,大家 都有点偏多,偏多的表现通常为话频。樊总话频只对白玲。他端起手里酒杯直视白 玲说,感情浅你就舔一舔,感情深咱就一口闷。白玲说,别闷了,再闷人家就该溜 桌出丑了,你乐意看我出丑吗?樊总说,我还真想看看你出一把丑。白玲说,你又 欺负我?樊总看一眼独自抽烟的马丁说,冲马丁我也不敢呀。 马丁说,你跟白玲较劲别把我也带上。 白玲责怪马丁,一点绅士风度也没有,看着人家欺负我,不说帮帮! 马丁说,我要帮你,樊总心里肯定不高兴。 樊总说,你这话说到我心里了,我肯定不高兴。 听见了吗?马丁将目光转向白玲。 什么同事搭档?还不如一个过路人呢!白玲嗔怪地拿眼剜了一下马丁。这一剜, 包含了许多内容,马丁觉得应该是英雄救美的时刻了。马丁说,这杯酒不管樊总高 不高兴,我替白玲喝了。樊总说你喝吧,喝了也不算。樊总不高兴,把酒杯眤在桌 上,环抱双臂靠在椅背上。 场面有点尴尬。 白玲观望了一下说,得,这杯酒我喝溜了今天也陪樊总干了。说着端起杯一口 干了。樊总也随后一口干了。干掉这杯酒后,樊总开始面红耳赤,酒桌气氛又重新 恢复正常。 白玲没有溜桌,她给自己留着量了。在她准备起身去卫生间之前,樊总用脚在 桌下踢了踢她,白玲心领神会。她离开的时候,用手轻轻掐了一下樊总的肩。樊总 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对方已经领悟了。 白玲出去后,樊总给马丁扔过一支烟。就在马丁正要点烟时,他接到了一条短 信,是白玲发的。上面说,吃完饭你先开车回报社,我晚上再回去。 马丁理解白玲的意思,她要在今天把大样敲定。在理解中,马丁隐约有点不快, 他不希望让白玲一个人跟樊总在一起。于是,马丁又给白玲回了一个短信,他用了 这样一句话,你晚上一个人回去行吗?马丁没接到白玲的短信。大概有十几分钟, 白玲回来了。进门时,白玲冲马丁挤挤眼笑了笑。马丁会意地点点头说,看来我要 先走一步了。白玲说,晚上一块走不行吗?马丁说,家里有事,刚给我来了一个短 信,你继续陪樊总吧。 有什么急事非要走?晚上我还有安排。樊总似乎在挽留马丁。但马丁心里清楚, 他们都在演戏。 马丁走后,樊总一阵兴奋,但这种兴奋只是装在心里,并没挂在脸上,他不想 让白玲看出来,看出来就显得自己没品位了。在白玲眼里毕竟他还是个领导,是领 导就要体现出领导者的素质。 面对身份与小姐有很大不同的白玲,他会区别对待。对小姐他从不讲铺垫和过 程,铺垫跟过程都是多余的,他往往都是直奔主题,想做什么,便直截了当。面对 白玲就不一样了,他要讲究点品位,来点情调,这样,他会觉得很有情趣也很有味 道。这种情趣和味道,其实也是他的一种享受过程,他喜欢享受这样的过程。问题 是白玲喜欢不喜欢,他无法知道。不过,有一点他非常自信,在他没有最后点头这 版广告之前,白玲应该是喜欢的。 准备离开大鱼头饭店时,樊总问白玲,一会儿去哪你点吧,我已把所有工作都 推掉了,剩下的时间全来陪你。 白玲说,那我今天的工作你也推掉啦? 樊总说,我说过,你的工作我会认真对待,放心吧。 白玲有意将了一句,我没看出来,到现在你也没给我们那版广告提出修改意见, 还说认真对待呢,我看你是拿嘴对付。 樊总笑笑,心里有几分得意。他说,看过一部电影吗? 白玲眨眨眼,莫名其妙地摇摇头。 这部电影名字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着急了吗? 你说呢? 我不着急。白玲把脸一吊,你不做都没事。 那好。樊总说,你如果不着急,那咱们就去好好地放松一下。 其实,樊总的想法和目的不说,白玲也明白。他不是不着急,但着急的内容跟 白玲不一样。白玲说放松一下也好,只有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吗? 看来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樊总满意地看着白玲。你说去哪吧?我听领导的。 白玲说。 那就听我安排了。樊总说,咱们先去按摩醒醒酒,然后去金海湾娱乐城唱歌。 在做完三个多小时的按摩后,樊总并没有带白玲去金海湾娱乐城,而是开着宝 马把白玲带到了一所高档住宅小区。进入小区大门时,白玲瞧着车外问,这是金海 湾娱乐城吗?樊总把车停在车位上说,不是听我安排吗?你如果改主意也可以,我 做事从不强加于人。 樊总的目的已经是不言自明了。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 白玲没说话,坐在车里犹豫着。樊总点上一支烟在耐心等待。犹豫了片刻,白 玲看了一眼对方,随后低头抿嘴一笑,下了车。 他们走进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这是樊总的隐秘住宅,这套住宅可以说连他 老婆都不知道。屋里陈设虽然简单,却很有档次。卧室只有一张双人床,一面墙上 挂着两幅油画,是两个外国裸体美女;另一面墙是通体镜子,仔细看上去是两块玻 璃拼在一起镶在墙上的,卧室里的所有物体都被这面镜子尽收其内,它体现着主人 的用意。 白玲站在卧室里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如果只有自己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问 题是,一个并不让她喜欢的人一直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白玲想回到客厅,不过, 已经来不及了,不等转身,她就被身后的樊总一下抱住了。 就在樊总抱住她的那一瞬间,白玲没有挣脱。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 她不想做出任何带有拒绝的表情或动作。她心里非常清楚,若是此刻拒绝对方,一 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被欲望冲动的樊总,双手开始在对方身上肆无忌惮。这种肆无忌惮的欲望冲动, 并没使对方有任何反应,相反,却让对方有了一种厌恶感。 欲望越发高涨的樊总并不甘心满足现状,他开始往纵深发展,去解白玲裤带。 实际上,他的手并没有触摸到对方裤带,时尚的白玲从不扎皮带。就在他准备解开 对方裤扣的时候,手被对方突然死死按住。对方这一动作让他万万没有想到,于是, 他的手也下意识地停住了。他听到对方轻轻说了一句,真不巧,今天我的老朋友来 了。 白玲说的“老朋友”他很快心领神会了,他听过许多这方面的别称,但唯独这 样的称呼还是头一次听,这真让他此刻有些左右为难。他想,继续吧?会让自己有 失人性;不继续吧,会觉得就这样蜻蜓点水隔靴搔痒实在有点不甘心。这样左右为 难时,又听对方轻轻说,别急,等老朋友走了,咱们还会有机会的。 应该说,白玲这句话让樊总毫不情愿地松开了双手。他不想在对方面前有失风 度,他很想让对方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即使内心极不情愿,这时也要做一做样子。 你这个老朋友来得真不是时候啊。 要不咱不理它?白玲故做深情,款款望着对方。 是试探?还是真心想做?这让他难以判断,可不管怎样,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主 意,将这次没有完成的“主题”留给下一次。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樊总想,铺 垫已经开始了,主题还会远吗?此刻对他来说,虽然欲望被终止,但他依然看到了 希望。 本来樊总计划今天要和白玲在此过一夜,由于对方的老朋友不约而至,计划不 得不临时放弃。有老朋友的光顾,住下来过夜的意义已经变得索然寡味毫无激情。 其实这也正中白玲心意,“老朋友”不过是她临时编造的一种谎言和托辞。庆幸的 是,这一谎言并没有被对方识破,白玲心中一阵窃喜。 接下来更让她心喜的是,对方已经主动提出要将这版广告在这个星期内见报。 听罢此言,白玲一下坐到樊总腿上,她双手勾住对方脖子,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那 就一块把支票也开出来吧? 你还怕我骗你不给钱吗?樊总搂着白玲坐在沙发上。 谁知道你一觉醒来会不会变卦呢? 你傻呀,樊总说,又不花我自己钱,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现在开出来又怎么不行呢? 樊总说,看来你还是不懂财务制度,有不见东西就给人家钱的吗? 白玲说,你是一家之主,签个字不就解决了吗。白玲怕夜长梦多,想趁热打铁。 这个铁这么好打吗? 我不明白,你做这项工作都是这么急着找人家要钱吗?显然,樊总有些不高兴。 在钱的问题上,他不喜欢对方这样,这样是对他的一种不信任。从某种意义上说, 对方急于求成的话多少有点伤了他的自尊心。好在,白玲这些年樊总这种人见得多, 知道如何左右逢源,她说,人家难道连句玩笑话也不能开呀? 你以为我不是开玩笑吗?对方有些尴尬,随后不自然地笑笑又说,等你给我送 样报时,我会让财务处把支票给你开出来。 笑容立刻挂在白玲脸上,羞答答的白玲再一次勾起了对方的欲望,但这一次对 方只是在白玲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记住了,我会耐心等你老朋友离去的。 美的你。白玲推开了耳边的樊总。可对方还是把她揽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