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贺道凡的妻子陈英治好病后从山城回来了。她读过初中,王娜把她安排在厂里 负责收购青蒿,每月工资四百元,这是令当地农妇眼红的收入水平了。然而不久, 王娜发现陈英收购的鲜蒿实物和账面差距很大,她心生疑窦。 原来,陈英在山城治病期间偶然遇到了初中时的同学李兰。初中毕业后,李兰 考上了山城师范学院,毕业后在育英小学当老师,后来和一个做电器生意的老板结 了婚。李兰盛情地邀陈英到自己家里做客。李兰家独门独院的小别墅、小汽车、高 档家具、名牌服装……令陈英羡慕得要命。她想,若能像李兰那样过一辈子,也不 枉来一趟人世呀!城市的繁华和城里人的生活令陈英的心骚动起来,变得很不安分 了。担任收蒿员工作没两天,她就打起了小算盘。 这天下午,王娜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到原料供应组检查工作,看到陈英正把一张 “收到青蒿一百二十斤”的收据交给一个乡民。王娜看到那担青蒿很少,根本不可 能有一百二十斤。那乡民一见王娜,匆匆忙忙地欲将担子里的青蒿倒入大垛。王娜 急忙制止了,将那担青蒿重新过秤,结果只有六十二斤!那乡民心虚,吓得一溜烟 跑了。王娜问陈英是怎么一回事?陈英红着脸不说话。恰好此时刘乡长有事找王娜, 知此情由后,马上叫乡公安员把那乡民找来,并把陈英带到乡政府办公室询问。陈 英红着脸不说话。刘乡长说:“今天的事人赃俱获,若不老实交代,将从严惩处!” 陈英只得一五一十地坦白了原委。原来,陈英利用过秤收蒿的机会浮报数字,和卖 蒿人骗取原料款平分。仅十多天,她就以此手段分得了好几百元。刘乡长愤愤地骂 道:“丢脸,丢我们铁桥人的脸!”王娜知情后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叹了 口气说:“如果其他人这么做,我不觉得奇怪,是你,就叫人实在想不通了。”当 天就把她辞退了。 贺道凡为陈英的行为尴尬万分,他代陈英向王娜认了错,骂陈英见利忘义,并 动手把她打了一顿。陈英羞愧难当,当晚就回娘家去了。 解决了原料收购的漏洞问题,两天后,王娜又发现烧锅炉的煤炭被偷走了好几 千斤,便派贺道凡夜间悄悄守候,结果发现是铁桥场上几家茶馆、饭馆的人来偷的。 那天晚上,贺道凡把来偷煤的李家茶馆的人抓住了,要送乡政府。那人却说:“老 贺,你莫装怪,你堂客还不是在收青蒿时搞着吗?这个姓王的大官办这么大个厂, 弄她点煤烧算不了什么。”贺道凡不听这一套,说:“我堂客做错了事,可我不会 做错事的。”坚决要把他送到乡政府处理。王娜知道这些情况后,气得脑袋发痛, 当初在副院长的岗位上,管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都得心应手。如今办这么一个小 小的企业竟有这么多节外生枝的事!她这才知道,现实社会这么复杂,她想起巴国 强对她说的话来。她想,如果巴国强能和自己一起干,该多好啊!正这么想着时, 手机响了,她一按“OK”,里面传来巴国强的声音。原来是巴国强向她询问工作 的开展情况。 闻言后,王娜有些语塞,顿了顿才说:“还好。” 巴国强说:“还好?我一听你的语气就知道,肯定遇到了棘手的事了。怎么样? 娜娜,实在不好干,就算了吧,那十万元也不必还了。” “不,国强,我一定要干下去的。十万元将来也一定要还你的!”王娜语气坚 定。 刘乡长把自己家里的看家狗送给了王娜,让它晚上照看提炼厂的财物。有空的 时候,他还常来帮王娜的忙,尤其在“管人”方面给王娜出出点子。他还派公安员 给场上的住户们打招呼,不管是谁,在提炼厂再有偷鸡摸狗的行为,抓住后将严惩 不贷! 王娜顶着烦恼,夜以继日地忙碌着。麻雀虽小,肝胆俱全,一个小小的提炼厂 工作的头绪仍十分繁杂。她因劳累而明显地消瘦了。 经过一番努力,提炼厂的第一批合格产品终于出来了。这批产品被山城一家中 药制剂厂闻讯后一“抢”而空。 王娜终于尝到了成功的喜悦。她用销售收入发齐了工人们的工资,缴清了水电 费,还给贺道凡发了三百元奖金。前段时间太忙了,她给职工们放了一天假。休息 这天,她买了一套中年妇女的服装,和贺道凡一起到陈英的娘家去看陈英,请陈英 回到丈夫的身边。王娜说:“过去的事就算了,只要你改正缺点,提炼厂仍欢迎你 回去工作的。”陈英对自己当初的行为悔恨万分,对王娜的大度很感动,向王娜认 了错,当天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娘家,但不管王娜怎么开导,她也不好意思回提炼 厂了。 劝过陈英后,王娜兴冲冲地回到提炼厂,却见厂门前围了一大群乡民。见王娜 来了,为首的村民刘家信双手叉腰,摇动着身子,迈着八字步走上前,说:“王老 板,我们等你好久了哟!”王娜见那阵势,明白他们是来找茬的,可却平静地问: “有什么事?”乡民们七嘴八舌地吼了起来。王娜从七嘴八舌的吼叫中听明白了, 他们说提炼厂烧锅炉的煤烟污染了空气,炉渣影响了环境,要提炼厂赔偿损失。 敲诈!纯属敲诈!看到提炼厂有了点效益,这些人就想“拔毛”了!王娜心里 火直冒,可却无可奈何。她站在厂门口耐心地给乡民们讲,锅炉上安有防尘设备, 排出的烟尘符合国家规定的排放标准。至于炉渣,全被乡亲们拉去打三合土综合利 用了,不存在影响环境的问题,因而谈不上赔偿……然而不管王娜怎么解释,乡民 们就是不依,扭着王娜要“现过现”地给钱。王娜被乡民们包围着,个别人甚至还 恶言相向,弄得她十分难堪,急得差点就要掉出眼泪来。可乡民们一点也不怜悯, 一个劲地向她要钱。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刘乡长骑着自行车从县城回来了。他是专程到县政府 汇报铁桥青蒿素提炼厂的情况的。得知缘由后,他满腔愤怒,对围攻王娜的乡民们 呵斥道:“无理取闹!告诉你们,不管受谁指使,只要影响了地方经济的发展,要 新账老账一起算的。” 乡民们的起哄渐渐平息下来。刘家信说:“刘乡长,我们不闹可以,但提炼厂 污染环境的问题谁管呢?” 刘乡长说:“国家有环保法管。但提炼厂并没有造成环境污染嘛。刘家信,我 告诉你,凡事得自己长个脑壳,别让人家当枪使!” 刘家信低着头,无言以对。不一会儿,乡民们慢慢地散去了。 王娜叹了一口气,对刘乡长说:“提炼厂才起步,可却成了唐僧肉,谁都想来 咬一口。” 刘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半晌才说:“也许,这就是在中国农村发展经济的难 点。” 王娜请刘乡长到办公室坐坐,喝杯水。 来到王娜的办公室,刘乡长告诉王娜,县里对铁桥青蒿素提炼厂取得的初步成 功表示祝贺,也很重视这个厂的发展,希望能尽快上规模、上档次、增效益,成为 武陵地方经济发展的领头雁。 王娜说:“好哇,我也这么想呢。今后,还希望刘乡长大力支持呢!” 刘乡长笑了笑说:“支持是肯定的,可不能那么直接了,我要调离铁桥乡了。” 王娜闻言一怔,问:“为什么?” 刘乡长说:“今后你会慢慢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