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三率白头军起义,在太湖中击毙乌贼鱼和清兵的消息不胫而走。江浙两省的 官绅闻风丧胆,顿时朝野震动,舆论大哗。文臣武将分成两派,一派要求重兵围剿, 以免成了气候,尤其那柄蟠龙剑,更是人心所系;一派则认为全国尚未平定,主张 招抚。 苏州知府韩心康多日来寝食不宁,在他的治下,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民变,聚 集了二十万兵马,一旦攻城掠县,自己首当其冲,难逃其咎。轻者革职查办,挂印 回乡;重者缇骑押京,难免伏诛。这一日,韩心康正提心吊胆地在书房闷坐,突然 一声喝叫:“圣旨到!”韩心康吓得三魂飘飘,七魄悠悠。他知道灭顶之灾降临了, 忙整肃衣冠,来到正厅跪下。 钦差大臣李成栋手捧诏书,威严地喝道:“苏州知府韩心康接旨!” “臣在!”韩心康颤声跪下,“罪臣接旨。” 李成栋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太湖渠匪赤脚张三,纠合白头军犯 上作乱,波及江浙二省,祸在肘腋。苏州知府韩心康治郡无方,剿匪不力,致使千 总湖中丧生,深负朕望。今摘除顶戴,交部议处,钦此!”话音刚落,四个如狼似 虎的侍卫一拥而上,剥下韩心康的官袍,摘去他的顶戴。韩心康魂飞魄散,忽然急 中生智,忙跪步趋前,扯住李成栋的红袍:“请世伯暂留虎驾,小侄有下情回禀。” 李成栋傲慢地:“讲!” “这赤脚张三得异人传授,履水若平地,武艺精绝,其师泼酒道人有呼风唤雨、 撒豆成兵之术。千总夺了张三祖传之宝——九珠蟠龙剑,又杀了其父。张三为报仇 夺宝,方纠民作乱,击毙千总于湖心。” “哦,如此说来,张三不是抗清复明?” 闻讯赶到厅前的秋婷不等韩心康开口,抢着回答:“当然不是抗清复明,张三 至今未曾掠地攻城,便是明证。” 韩心康喝道:“天使在上,还不快快上前见礼?” 秋婷正要下跪,被李成栋一把拽住了:“哈哈,免礼,免礼,这位是……” 韩心康插嘴:“此乃小侄侧室秋婷。” 李成栋定睛将佳人细细打量,见她长得倩巧秀润,穿一件曳翠鸣珠凤绡衣,束 一条掠青拖碧蝶练裙。腰肢似柳,鬓发如云,身具媚骨,目漾媚意,唇含媚笑。不 禁乜斜着色眼,对韩心康讪讪笑道:“好一朵解语花,真羡煞人也!贤侄倘肯割爱, 老夫愿在圣上面前代为缓颊。只要你半年内将张三首级和九珠蟠龙剑送往京都,老 夫保你升官晋爵。” 秋婷闻言惊呆,韩心康心中“咯噔”一下,暗骂老色鬼是趁火打劫。转念又想, 先顾眼前要紧,于是脸上堆出笑容:“既蒙世伯见赏,理当敬献,此女福气不浅。 至于张三那里,小侄自有妙计擒杀。” “哈哈,小侄文韬武略,实非庸常之辈可比,告辞了!”李成栋喜笑颜开,拥 娇而出。秋婷向呆呆跪着的韩心康射去两道鄙夷的冷光,头也不回地走了。 韩心康叫唤:“赵六!赵六!” 已经另投主子的赵六应声而上:“大人唤小人有何吩咐?” “刚才天使宣旨,将二夫人带走了。” “大人不必悲伤,芸仙夫人守寡在家,待小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管保来侍候 大人。” “嘿嘿,英雄所见略同,如此甚妙。只是天使要那张三首级和蟠龙剑,实在棘 手。” “事情虽然棘手,只要肯花血本,倒也不难。” 韩心康猛地精神一振:“哦?倘有妙计可灭张三,本府就与你义结金兰,八拜 为交。” “多谢大人厚爱,小的乃江湖中人,深晓张三脾性,此人性情耿直,只能智取, 不能强压。” 韩心康听了后抚掌大笑:“妙!妙!就照你所说的去办!” 韩心康罢官回乡后,依计首先派出了族叔韩老六。 张三和扒平大王正在操练水师,毛二带了一个自称姓韩的老头求见。韩老头见 了张三和扒平大王,一揖到地说:“老朽参见二位首领。” 张三一摆手:“老丈免礼。” “老朽姓韩,乃原苏州知府韩心康的族叔。舍侄因罢官心怀怨恨,愿与白头军 共举抗清大业。今献上白银三万两充作军费,望贵首领笑纳。”韩老六又从怀中掏 出一封信笺递给张三,“这是舍侄写给张首领的书信。”随后一招手,二十多个粗 汉挑银担上前。 张三忙吩咐毛二:“师兄先将挑夫带到寨里,银子入库,酒席款待。” 张三忙召集五个结义兄弟和泼酒道人在厅中聚齐,讨论韩心康纳银之事。 沈泮说:“别说三万两银子,就是三十万两也要收下,还不都是民脂民膏。” 泼酒道人掩信沉思:“韩心康此举令人费解。” 张三担心地说:“只怕其中有诈。” 柏相甫却道:“事情不可一概而论。清兵入关,山河破碎。兵部尚书史可法、 浙闽总督杨龙友等均为朝廷大臣,都壮烈殉国。韩心康因罢官结怨,反清复明,极 有可能。” 众人听了,点头道:“相甫说得有理。” 毛二建议:“百闻不如一见,莫若我下山去看一趟,真假可知矣。” 泼酒道人说:“好!为师与你一起下山,倘若那韩心康真心抗清,咱不可将他 弃置一旁。有道是泰山不辞土壤,河海不择细流,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张三开口了:“师父说得对!倘若韩心康真愿加入白头军,也是一大好事。不 过人心叵测,我且留着下书之人,等师父回山后再行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