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这件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林辉就搬出了这个小院。他对方小艳说,很早的时 候他就买了一套楼房,现在刚好拿到了钥匙,趁着季节要搞一下装修,来回跑太不 方便了,不如搬到那里去住更好。 方小艳认为林辉是在故意逃避她,林辉是爱她的,只是他没有勇气来面对这份 爱。而这种逃避的结果是她将会永远失去他。于是,方小艳试图努力挽回这种局面, 她开始不停地给林辉打电话,问一些生活中细枝末节的事情,以表示自己的关心。 后来,林辉有些烦了,干脆不接她的电话。她就直接到林辉的新家去找他,帮他干 活。林辉虽不情愿,但实在没有办法,就由她去了。 方小艳对自己努力的成果很满意,她坚信“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林辉迟早 会被她的真心所打动。直到有一天,她在林辉的新家里看到,杨柳和装修的师傅正 在商量厨房地板的颜色。她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家不是林辉的,而是杨柳和林辉 的。不久,她的猜测就应验了,她从林启明那里得知了林辉将要和杨柳结婚的消息。 之前,林辉却没有透露半个字。 那天,林启明突然来了。方小艳很惊讶,因为在此之前的一年多里,林启明总 共只来过两次。林启明和方小艳打过招呼,就一头扎进了林辉的屋里,忙活了一个 多小时才从里面出来。他对站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方小艳说,这里就要拆迁了,你早 点找其他的地方住吧。方小艳点点头说,林辉跟我讲过了。方小艳又问,您今天过 来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吧!林启明说,我来帮林辉收拾一下屋子,再有一个多月, 他就要和杨柳结婚了,这儿也就没人住了。方小艳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他快结婚了!林启明脸上带着一丝喜悦说,不错,这些天我正为他忙这件事呢。 方小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对着镜子哭了 许久。她不相信,林辉这么快就会结婚,她想:他喜欢她,虽然没到至死不渝的地 步,起码有那么一点点,要不然,那天晚上,他不会和她缠绵那么久。他明明喜欢 她,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结婚呢!她要找林辉问个清楚,她要听林辉亲口说不喜 欢她,只要林辉说了,她也许就会死心,也许就会开始新的生活。 方小艳想了就要去做。于是她给林辉打了电话,约他出来见上一面。开始林辉 不同意,林辉说,我就要和杨柳结婚了,咱们两个最好别见面了。方小艳威胁他说, 你不见我,我就去找杨柳。林辉没有办法,只好出来见她。 他们约好中午的时候在一家书店见面。方小艳无事可做,早早地就到了那里。 平时方小艳很少逛书店,偶尔路过的时候,进来转上一圈,也只是翻一翻一些时尚 杂志,诸如《ELlE》《FASHING》此类,而且目光基本上也是落在那些 华丽的图片上,对文字没有任何兴趣。很小的时候,方小艳就有过一个梦想,成为 T型台上的一个模特,生活在闪光灯下,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不过在她十六岁的 时候,有一天,方小艳突发奇想,在家中脱光了衣服,对着镜子观察自己的身体。 然后她的梦想就破灭了。此后的许多年,方小艳对模特有种不自觉的抵触,这大概 是出于女人的一种嫉妒心理吧? 方小艳在书店等了大概两个时辰,林辉才姗姗来到。方小艳一看见他,一肚子 的怨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拿出一张面巾纸,要给林辉擦汗。林辉挡开她的手, 把纸接了过来,同时向四周看了看。方小艳很生气,沉着脸说,怕什么!我们又不 是偷情。方小艳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书店里很静,旁边的人显然听得很清楚,都把 脸侧了过来,瞅着他们两个。林辉如坐针毡,一把拽过方小艳,从书店里冲了出来。 出了大门,方小艳甩开他的手说,干什么!放手,你把我弄痛了。正午的阳光很刺 眼,照到人的身上,有种灼热的痛。林辉带着方小艳去了旁边的一家冷饮店,一人 要了一杯可乐加冰。林辉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方小艳喝了一口,问,你真不 知道吗!林辉笑了一声说,你这人真有意思,你找我,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事!方 小艳又说,听说你要结婚了!林辉点点头。方小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林辉恍然 大悟似的说,啊,就是这件事啊,我想过两天再告诉你。放心,花钱少不了你的份。 方小艳很不喜欢林辉这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将一块冰放入口中,用力地嚼了几下, 发出喀嚓嚓的声音。她舔了舔嘴唇说,你不告诉我是怕我伤心吧!林辉马上否认不 是。方小艳又接着说,肯定是,而且你也喜欢我。只是你不敢面对我。林辉的笑容 立刻凝住了,说,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只是朋友,更简单一点,你是房客, 我是房东,仅此而已。方小艳冷笑着说,不对,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会舍命 救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那晚你会吻我!一个房东会无缘无故吻他的房客吗!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搬出来住!你不要再骗自己了! 林辉听了这些话,脸涨得通红,半天不吭声。方小艳看他这样的表情,就更坚 信了自己的判断。她缓缓握住林辉的手,把它贴到自己的脸上喃喃地说,我知道你 是爱我的,只是你不敢承认,或许你根本没有意识到。林辉,你放心,以后我会找 一份正经的工作,我会全心全意爱你的,一生一辈子,直到永远。 正当方小艳陶醉于这深情的表白时,林辉的愤怒也到了极点。他用力抽回手, 眼里像是要喷火一样,狠狠地望着方小艳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救你,完全 是出于正义,换了谁我都会那么做。至于那个晚上,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至于我搬出来,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因为那是我的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一个靠卖笑为生的女人,我怎么会喜欢呢! 方小艳的心仿佛穿入了万把尖刀,一下子碎了。她的泪像断了串的珍珠,掉落 在杯里,溅起了阵阵的涟漪。 林辉起身向外走,快要出门的时候,回过头狠狠地说了一句,请你以后不要再 来烦我。 方小艳全身颤抖着,努力举起手中的杯子砸向林辉,喊道,你……你以为你是 什么东西!然后趴到桌子上,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