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戴笠病愈回到南京,军统内部一片弹冠相庆声。令他头痛的是,向影心知道戴 的原配毛秀丛患了子宫癌,不久于人世,因此整天纠缠戴笠,要求与他结婚,搞得 戴笠焦头烂额。 平心而论,戴笠还是很喜欢向影心的。此人聪敏?性感?淫荡,为他立下了汗 马功劳。一枚肉弹威力无比,炸得好多有头有脸的大员身败名裂,炸得杨虎城的部 下人仰马翻。可她的名声太臭了,人称军统第一荡妇,原先又是小小办事处处长的 三姨太,做情人可以,做夫人不够格。当时的军统势力很大,已有十万余人。因待 遇优厚,许多名牌大学毕业的女特务年轻貌美,视戴笠为崇拜的偶像,投怀送抱者 不计其数。有人把他比做纳粹德国总揽法西斯特务组织的警察总监?内政部长希姆 来,此人的权力一度仅次于希特勒。连反法西斯巨人?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开罗会议 时,也向蒋介石要求见一见这个“中国的希姆莱”,可见戴笠的名气之响。 戴笠是情场浪子,渔色无数。他经常上演的拿手节目,便是与手下女眷“个别 谈话”。特别喜欢的女特务有叶霞翟?余淑衡。两人都是出身望族,机灵漂亮过人。 叶霞翟是上海光华大学的毕业生,后来赴美国留学,获威斯康星大学政治学博士, 嫁给了戴的好友胡宗南。余淑衡是中央大学英语系的高材生,进入军统在重庆举办 的外交训练班学习,成绩优秀,鹤立鸡群,戴笠对她宠爱独钟,甚至取了化名叫 “余龙”,表示愿做余家的乘龙快婿。他决心娶余淑衡为妻,花了大量黄金美钞送 她去美国留学“镀金”。 向影心固然才貌不俗,又自恃劳苦功高,但综合条件远不如叶?余二位。戴笠 对她似乎恩宠有加,但更多的却是利用,需要她的美色和肉体供他驱遣。日久生厌, 喜新弃旧,为了摆脱向影心的纠缠,戴笠决定开诚布公地召她谈一次。 向影心来到戴公馆后,见到心上人,又气又委屈,趴在沙发扶手上便大哭起来。 戴笠等她哭够了,掏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泪,又把她揽入怀中,装出一副怜香惜玉的 样子说:“这段时间可把我忙坏了,千头万绪啊!一直顾不上和你见面,你生我的 气了吧?”说完在她脸上亲了两下。 向影心含着泪花笑了,举起粉拳在戴笠肩上狠狠捶了两下,讽刺道:“我知道 你忙,忙着‘嘭嚓嚓’,忙着吃花酒,忙着吊膀子,忙着搂野鸡,忙着……”她还 要说下去,樱桃小口已被戴笠的厚嘴唇给堵住了。两人都是风月场中的高手,唱完 一出龙凤配后,芥蒂尽消。 戴笠恳切地说:“你要求跟我结婚,说明你爱我,我心里很感激,但经过仔细 考虑,此事不妥。我的发妻毛秀丛虽查出癌症,毕竟还没过世。记得当年我从江山 千里迢迢去广州报考黄埔军校时,毛秀丛几夜没睡觉,为我缝制衣服,还把结婚时 陪嫁的一支金簪送给我当盘缠。十几年来,她一直在老家独自抚养我们的儿子,人 不能没有良心。我可以娶你,毛秀丛管不了我,但我要为你负责。你以前是胡姨太, 嫁了我以后是戴姨太。你向影心是女中豪杰,难道只是做妾的命?你应该做正室? 做掌印夫人。好在军统未婚青年有的是。许多青年单相思迷上了你,还说要么不结 婚,要结婚就要娶向影心这样能干的女人做老婆。我的主任秘书毛人凤,年过三旬 还未婚娶,对你一片痴情。此人重剑无锋,绵里藏针,是个干才。我这人性子烈, 搂不住火,有他帮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事情就好办多了。我想替你俩牵 个线,你嫁给他不会吃亏。你看怎么样?” 向影心脑子中急速地思考,老板的话颇有道理。毛人凤为人稳重,深知处世之 道,贵乎守拙?藏锋,不像戴笠太张扬?太霸道?四面树敌。就男女关系上来讲, 戴也太花心,跟这种男人结婚,早晚要气出神经病。蓦然,她想起了在通州与她并 肩作战的好朋友周志英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周志英毕业于浙江省警官学校,因俊 美干练,被戴笠占有当了他的情人和秘书。周志英爱上了戴笠,吵着要结婚,戴笠 不胜其烦,竟狠心将她关进息烽监狱。过了一段时间被放出后,周志英痴心不改, 又跑去找到戴笠,抱着他大腿哭诉相思之情,又斥责他用情不专?言而无信。薄情 寡义的戴笠一边骂她发贱,一边用脚使劲踢她的脑袋,最后又命人将她关进监狱。 过了好久好久,向影心还忘不了周志英那哀痛欲绝的哭喊声,当年如花似玉的美妇 已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目光呆滞,精神错乱了。 殷鉴不远,如果自己一味任性,死缠着要嫁给戴笠,惹得对方恼羞成怒,只怕 也要被大绝大狠的天煞星送进监牢,与可怜的周志英为伴了。更有甚者,戴笠为了 省心省事,说不定干脆让自己从人间蒸发,那多恐怖!再说,下嫁毛人凤也不错。 毛人凤要是有了我这个贤内助,不愁不飞黄腾达。想到这里,她也虚情假意地说: “我是你的忠实部属,服从命令听指挥。我答应你,嫁给毛人凤。但是我身子嫁给 老毛,心却永远交给了你,希望日后一如既往地得到你的关照。” “嘿嘿,好说,好说。你等等,让我送你两件礼物,略表寸心。”戴笠见做通 了向影心的思想工作,十分高兴,遂开了保险箱,搬出一只黑檀盒子,放到茶几上, 命令,“打开看看。” “啊,翡翠西瓜!”向影心捧着青皮?红瓤?白籽?黑丝的宝物爱不释手,恨 不得啃上一口。 戴笠告诉她:“东陵大盗孙殿英犯下死罪,带了大批礼物来南京,托我把含在 慈禧嘴里的夜明珠给了宋美龄,把翡翠西瓜送给宋子文,把朝服上的宝石送给了孔 祥熙。这只西瓜是我到玉器店用上好的绿玉仿制慈禧的翠瓜,共花了我十万块大洋。 本想留给我的儿子做传家之宝,现在赠给我心爱的女人。” “雨农,谢谢你。” 戴笠随即又将两万美金的支票递去,惊得向影心嘴巴张成了O 型。当时的一美 元合银洋两元五角左右,可买五担大米。那时畅销书作家张恨水在安徽芜湖的一家 报馆供职,月薪仅六元银洋,合美金两元多,还要养家活口。两万美元约值黄金二 百两,足可买上一座占地数十亩带花园的大宅院了。 向影心未料情人出手如此慷慨,足见自己在其心目中的地位实非周志英之流可 以相比,感动得抱住戴老板哭得花枝乱颤。戴笠亦温柔地抚拍她的肩背,倾吐甜言 蜜语。 毛人凤娶了向影心,既得美人,又得财宝,对主子更加感恩戴德,也更加忠心 耿耿了。 戴笠用“银弹”摆平了“肉弹”,支走了碍手碍脚的向影心,叶霞翟和余淑衡 被他送到了美国,遂抖擞精神,发动新的一轮感情游戏,对手是一代影星——胡蝶。 胡蝶原名胡瑞华,1908年生于上海,十八岁从影。短短几年,竟主演了三十一 部片子。其中《火烧红莲寺》?《歌女红牡丹》?《啼笑姻缘》等片,皆轰动一时。 尤其在《姊妹花》一片中,胡一人分饰两角,全国至南洋各国纷纷上映,单上海就 连映了六十天。外国观众把她与好莱坞名星格丽泰?嘉宝相提并论。1933年,上海 《明星日报》举办电影皇后竞选活动,胡蝶以二万一千三百三十四票当选。戴笠看 过许多胡蝶主演的影片,对她的旷世美貌和精湛演技崇拜得五体投地。胡蝶那俏丽 匀称的体态?端庄秀媚的笑靥,时常出现在戴笠的梦境中。以他一个小打小闹的特 务,不要说和影后亲近,连单独见一面的可能都没有,只好把千般爱恋?万分倾慕 藏在心底。 十年过去了,昔日上海滩混饭吃的小瘪三,一跃而为拥兵十余万的特工王。天 公作美,胡蝶夫妇避乱来到重庆,住在戴笠的密友?曾任上海警备司令的杨虎的公 馆,两人总算见了面。戴笠肉麻地吹捧胡蝶色艺双绝,是世界级的大明星。胡蝶秋 波送情,向戴笠连飞了几个媚眼,喜得他搔头摸耳,嘻嘻傻笑,知道自己第一个回 合便打动了影后的芳心,看来好事可成。不过他也是聪明人,胡蝶贵为影后,社会 地位很高,不易上手,必须有所表现才行。午饭后,他悄悄地问杨虎,胡蝶有什么 为难的事需要他帮忙。 杨虎说:“胡女士从香港逃亡时,途中丢失了三十多箱财物,为此茶饭不思, 生了一场大病。希望你能想办法把它找回来。” 戴笠不敢怠慢,立即组织人员破案。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侦破劫案。 好个戴老板,灵机一动,根据胡蝶列出的失窃清单,派人去国外购置,谎称已追回 一批。当胡蝶看到几大箱款式更新潮?价格更昂贵的衣饰后,心领神会,连声道谢。 为了藏娇金屋,戴笠命总务处长沈醉以最快的速度,在重庆杨家山盖一座花园 别墅。经工程技术人员精心设计,日夜施工,很快便能交付使用。整幢建筑内部装 修十分考究,设备新颖,家具时尚。沈醉打发手下去各地搜罗珍贵树木和奇花异草 美化庭院。当胡蝶由戴笠陪同来参观豪宅时,只见三层楼房气派奢华,大小房间二 十多个,每个房间都装了电话,铺了柚木地板或波斯地毯。室内外的墙壁塑有图案, 门窗拉手用的是紫铜开模,卧室客厅都有巨幅落地钢窗,具有十八世纪英国精致典 雅的风格。庭园中草坪青葱,花木繁丽,池台掩映。这一切使见惯了十里洋场大世 面的胡蝶都为之高兴不已。戴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为胡蝶的丈夫潘有声在广东 谋了个肥缺,把他赶得远远的。胡蝶顺理成章地成了戴老板的情妇,两人好得蜜里 调油。戴笠意犹未足,怂恿胡蝶与潘有声离婚,跟自己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