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星移斗转,1997年阳春三月,北京华宝拍卖公司在一家四星级大酒店隆重 地拉开了春季拍卖会的帷幕,在拍卖的十二件珍稀古玩字画中有一柄张大千的画扇, 引起众多海内外收藏者的极大兴趣,豪华的拍卖大厅里人头攒动,座无虚席。厅外 的停车场泊满了各种高档轿车,显示着来参加竞拍的人非同寻常的高贵身份。鲜花 似锦的草坪上几株桃花红艳地开放,使得眼下还有几分寒冷的北京让人看到明媚的 春光已经扑面而来。 拍卖会还没开始,准备夺取这柄珍贵画扇的竞拍者,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纭。近 年来中国国画大师张大千的绘画作品受到了国内外收藏家们狂的地追捧,其价值大 幅度攀升,达到了中国书画拍卖市场的顶峰,同齐白石徐悲鸿的画并驾齐驱。而张 大千先生早在1956年应邀赴巴黎举办个人画展,在法国南部的尼斯与世界绘画 大师毕加索见面,当时西方的新闻界纷纷给予评论,称张大千与毕加索是分据中西 画坛的巨子,张大千早已成为和毕加索一样的世界伟大画家。他的一幅《秋山看云 图》在1993年6月上海朵云轩拍卖会上,以一百四十三万元人民币的高价落槌 定音。另一幅《石梁飞瀑图》在1994年北京中国嘉德的春季拍卖会上,以高出 两倍预估价的二百零九万元拍卖成功,震惊和轰动中国书画拍卖市场,豪商巨贾为 求得张大千的画趋之若鹜。后来张大千的一幅《泼彩朱荷屏风》在香港经过激烈竞 标后,最终以二千零二十二万港币的天价成交! 现在,张大千先生的一柄画扇就放在大厅的展台上,电子大屏幕就挂在众人的 眼前,将这柄珍贵的画扇放大若干倍展出,让竞拍者清楚地看见扇面上的绘画、书 法、扇骨,似乎要向大家告诉这柄画扇那一段传奇的经历,那一段令人不堪回首的 历史。众人还不知道这柄画扇的来历。 熙攘嘈杂的人群中坐着一位年过半百的女人,她目光平静地望着展台上那柄画 扇和电子大屏幕放的录像,耐心地等待着拍卖会开场。她穿一件深绿色呢子大衣, 系一条鹅黄色的丝巾,怀中放着一个皮包。略略烫了一下的头发露出几根银丝,眼 角牵出了鱼尾纹,可见沧桑的岁月毫不留情地刻在她脸上。这妇女便是骆玉珍—— 台上那柄画扇的主人,顾三更的妻子。她现在正为躺在医院里的丈夫换肾筹集三十 万元救治费,专程来北京拍卖这柄扇子,希望能卖出一个好价钱。骆玉珍来北京已 经十天了,先住在朝阳区一家简陋的旅馆里,华宝拍卖公司的李经理在看到她送来 的这柄画扇时,聆听了她讲出得此画扇的经历,很是惊讶。李经理立刻将扇子带回 公司经专家仔细鉴定后,认为的确是张大千的真迹,便告诉骆玉珍,这柄珍贵的画 扇,拍卖会将视为特珍宝物隆重推出,并请骆玉珍住进了这家四星级酒店。 拍卖会筹备组定在今日上午十点整拉开帷幕。此刻众人翘首以待,不知这柄画 扇花落谁家?大厅里开着空调热烘烘的,骆玉珍感觉好像到了夏天一般,头上沁出 细密的汗珠,她从皮包里掏出手绢擦着汗水,心头有些紧张。 咚、咚、咚……安放在大厅内的瑞士落地式大座钟敲响了十下,钟声沉稳而响 亮,扣人心弦的时刻到来了。在上百人期待的目光下,作为今天盛大拍卖会的掌槌 人李经理从珠帘后走出来,满面春风地迈向已经被各媒体记者包围的明亮槌台。他 看见参加竞拍的人如此众多几乎爆满大厅,感到出乎意料。今天共推出十二件珍贵 藏品,虽然数量少了点,却已是很不容易。李经理是经过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亲眼 目睹了文化大革命的浩劫,留在民间的许多宝贵文物和珍稀古玩字画遭到了史无前 例的毁灭。据统计,其数量几倍于故宫博物院的藏品,而持有者大多难逃杀身之祸, 灭顶之灾。能够逃此大浩劫大灾难大毁灭很幸运地留下来的东西已经很少了。因而 在眼下全国收藏热中,其价值和价格升到天上而且很难征集到。尤其是这柄张大千 的画扇充满传奇色彩,饱含血泪和辛酸,它是那段历史的深刻见证,李经理特别感 动。想如果张大千先生还活着,他看到这把扇子……不好说了。不过,张大千先生 却可以感到欣慰,拨乱反正后,祖国的天空终于晴朗,再也不会出现荒唐的文化大 革命和饿死人的三年自然灾害了! 台下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齐声起哄,催促李经理别浪费时间快点开始拍卖。李 经理收回神思,面对话筒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诸位来宾参加北京华宝春 季拍卖会。我们知道张大千先生留传世间的扇面作品不多,这柄以峨眉山为题材的 设色纸本成扇,乃是张大千先生的扇中珍品。此扇制作精美出自全国著名的荣昌‘ 雅郚堂’制扇名家骆宣之手。而这扇中还有一个感人泪下的爱情故事,我就不再多 说了。现在以十万元起拍!”说罢,李经理拿起槌子。 台下的人群潮涌潮动,激动的情绪骤然高涨,一位房地产商人首先站起来举牌 :“十五万!”这个数字,一下赶上了去年齐白石的《牡丹蝴蝶》成扇十万元的拍 卖价。 骆玉珍不动声色,她等着下一个举牌。 “十六万!” “十七万!” “十八万!” “二十万!” 大厅里竞拍的呼声如山呼海啸一浪高过一浪,众人纷纷亮牌不甘示弱你追我赶, 都想夺取这柄无比珍贵的宝扇。骆玉珍随着众人高涨的呼声,心潮澎湃,笑意挂在 脸上,不禁热泪盈眶。她希望出现三十万元的期盼价格。如今丈夫病危急需换肾, 没有三十万元可不行。 老天爷好像在天上看见了骆玉珍的心情,忽然人群里面冒出来一位戴墨镜穿黑 色风衣的年轻人,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牌子叫道:“三十万,我出三十万元人民币!” 他洪亮的声音一下压住潮涌的竞拍势头。 骆玉珍回头看他一眼。这位年轻人气宇轩昂,长得很帅,左手提着一口棕色密 码箱,不知他是何身份。骆玉珍心里暗暗欢喜,苍天有眼呀,贵人出现了! 顿时大厅里鸦雀无声,这小子好大的口气财气,将竞拍价推到了天上!这柄画 扇虽然十分珍贵,可它毕竟是把扇子,比不得张大千的画卷,三十万元太高了。大 家窃窃私语。而李经理却认为这个价并不算高,他举着槌子没有落槌,举目望着黑 压压的人头,说道:“三十万,还有没有人再叫价?已经是三十万了,还有没有… …” “四十万!” “五十万!” 怎知天外有天,楼外有楼,如今中国亿万富翁比比皆是,三十万元算什么,买 一辆中档轿车的价钱。只见一个汽车商和北京演艺圈中一位名演员的代理人,亮出 了四十万元和五十万元的牌子,全场一片惊叹声。 骆玉珍心头掠过一阵狂喜。 那位年轻人怔愣住了,当李经理正要落槌定音将这柄画扇敲定在五十万元上时, 他忽然叫道:“请等一下。”这位年轻人没有往上加价,而是大步走到台上,然后 向李经理悄悄地耳语几句。李经理脸上骤然变色,像惊闻一个重大的事件发生一样。 于是,李经理神色严峻地面对话筒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很对不起,我刚才听 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很遗憾地告诉大家这柄画扇不能拍卖了,请这位先生向你们解 释吧。” 年轻人便接过话筒说道:“首先我要向各位申明,我并非想扰乱今天的拍卖会, 我是受人委托来此竞拍,本来想以三十万元买下这柄画扇,可是现在有人喊到五十 万元,使我不得不放弃。我想把这柄画扇的真相告诉各位,这柄张大千的画扇是一 件赝品,并非张大千的真迹,这是我的委托人仿张大千先生画的扇子。他委托我以 三十万元的价格把这件仿制品收回去!”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众人万万没想到今天的拍卖会会出现戏剧性的令人震惊 的变化。全场响起一片哗然之声,这柄画扇原来是件赝品,冒牌货?! 骆玉珍听罢双目呆定,这把扇子怎么会是赝品,这小子简直在胡说八道!她气 愤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手颤颤地指着台上那位没透露姓名的年轻人,大声叫道: “你是谁?你的委托人又是谁?”由于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身心受到沉重的打击, 骆玉珍眼前一阵晕眩,一头栽倒在大厅里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