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为大宝是老板的儿子,所以齐全家具公司所有的职工对他都高看一眼。偏偏 这孩子手脚不拾闲儿,爱搞恶作剧。每天放学之后,他常到公司来玩儿,看见职工 忙着干活顾不上理他,他就想法做点事引起人们的注意,不是拿棍子敲一下门窗发 出响动吓人一跳,就是找棵木条插到皮带轮里,使正常运转的电刨子电锯停摆,看 到职工着急的样子,他得意地一蹦一跳地跑了。 公司里没有几个人管得了大宝。但是,颜如玉行,看见大宝捣乱,她就上前制 止,然后把他领到财会室,让他写作业,辅导他读课文。 每当大宝到财会室学习,和颜如玉坐对桌的全景玲就拿出糖啊豆的,放在大宝 的作业本上,让他先吃后写,甚至只吃不写。开始,颜如玉不好说什么,后来发现, 全景玲别有用心,成心挤对她,以期达到她个人目的。 全景玲是个私心很重的女人。为了会计工作,她一直对颜如玉耿耿于怀,觉得 是颜如玉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会计美差。当她看到颜如玉辅导大宝学习的时候,认 为颜如玉是在讨好大宝的爸爸,就妒火升腾,不能自持。 全景玲的心思根本没放在工作上,她的现金账经常出错,有时是无意的,有时 是有意的。颜如玉为了平账,经常指出现金账中的错误,全景玲总是强词夺理,胡 搅蛮缠,甚至指桑骂槐:一个打工妹妄想凌驾“皇亲国戚”之上,没门儿! 颜如玉很有自尊。凭本事挣饭吃,凭能力当会计,自己的尊严岂能任人践踏! 不行,不能让全景玲为所欲为。颜如玉决定抓住时机,给她点颜色看看! 这天,大宝刚刚坐在颜如玉的桌旁写作业,全景玲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奶糖放 在大宝的作业本上:大宝,别一进来就忙活你那破作业,成天写呀算的,有嘛用? 先吃块糖吧。说着,她自己也剥了块糖放进嘴里。 颜如玉看了全景玲一眼,先是把大宝作业本上的糖放在一边,然后说道,大宝, 先写作业吧,写完作业再吃糖,行吗?大宝点点头,开始写作业。 往常,颜如玉是不敢擅自挪动全景玲随意搁放的东西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公 然叫板?哼,胆儿大了!全景玲冷笑一声站起来,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大宝嘴里: 先吃!然后瞪着颜如玉:吃块糖你都管,你是他嘛人,管这么宽? 全景玲出言不逊,颜如玉并没着急,微笑着说,您是大宝的大姨,给孩子吃的 喝的,谁也不能说什么,可您也得关心、督促大宝的学习呀,现在不让大宝多学点 知识,不打好基础,怕要耽误他将来的前途呀。 嘛前途?全景玲斜着眼说,他爹有这么大的公司,还要嘛前途?你对学习这么 认真,还不是照样撇家舍业来这里打工?哼! 颜如玉觉得是时候了,就对大宝说,你的铅笔快用完了,阿姨给你一块钱,你 去小卖部买支铅笔来。看着大宝出了财会室,颜如玉这才直面全景玲,不卑不亢地 说,您老反对大宝学习,这不好。您看您,就是因为文化底子太薄,现金账经常出 错,到了用的时候力不从心,就是做假账也漏洞百出…… 嘛?做假账?谁做假账?你说谁做假账?!全景玲一连串的质问气势汹汹,妄 想以气势把颜如玉压倒。 颜如玉神态自若,毫不慌乱。她一边看着发疯似的全景玲,一边从抽屉里拿出 一沓单据:这是您前几天给我的单子,我核对了以后,发现错处多多,账物不符。 您先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您经手买了一批永明漆,由于您太粗心,再加上票据 上的字迹潦草,您没看清大写金额,又把小写数字的0看成了6,把2006元看 成了2666元,多报销了660元——也许这是无意的。还有一张买螺丝和合页 的收据,应该是120元,您给改成了420元,我说您改了是有根据的——三联 收据,一式三份,您用圆珠笔把1改成了4,可背面的印迹仍然是1,您改数没垫 复写纸。我怕拿不准,就去五金店核实,反正这个店就在村上,那个经理我也认识。 一查他的底联,清清楚楚写着120元——这是您有意的。另外,您去市里买账本, 倒了两趟车,可您的车票有六张号码是挨着的,一人坐车怎么有六张车票?还有… …颜如玉历数了票据中的错处,把有问题的票据摆到了全景玲面前。 全景玲蒙了! 大姐,颜如玉依然亲切地叫她大姐,但脸色很严肃:咱们干财会的,首先要把 心眼放正,不能搞歪的邪的,这是贪污呀,这样发展下去,是要坐牢的! 全景玲没想到颜如玉会来这么一招,她的脸色已经煞白:这、这……“这”了 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颜如玉见她还想狡辩,就不无讽刺地说,您看,您这假账做得太低级了,连我 这水平都能识破——这是因为您文化浅,底子薄,平时又不认真学习造成的。事实 面前,无法抵赖,全景玲“咕咚”坐在椅子上,半天没说出话来。 颜如玉把全 景玲眼前的单据收了起来,说道:看来我只能如实向老板反映了。别,别。全景玲 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得认错:妹子,我,我一时糊涂,你可别告诉大宝他 爸呀…… 颜如玉沉了沉,叹了口气说,大姐,您没看我把大宝支出去了吗?我怕孩子嘴 快,到外边乱说,要让别人知道您贪污,老板不开除您,您自己也没脸再在这儿干 了。我不告诉老板,但您要把钱马上补上。 我、我现在没有钱呀!全景玲的盛气凌人陡然不见,满脸愁苦低三下四,央求 颜如玉,妹子,我孩子病了,花了两千多块,我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说着说着, 竟然抹起了眼泪。 全景玲哭了,颜如玉现出几许恻隐:这样吧,这个月我没往家汇款,我把工资 借给您,您写个借条,还钱时别忘了找我要借条,免得像颜新似的,因为借钱发生 误会——有一次:打工仔颜新家里急用钱,就从公司借了二百元钱寄回了老家,发 薪时还上了,没想到两个月后全景玲从颜新的工资里又扣了二百元,为此两人吵了 起来。颜新说他早把欠款还清了,可全景玲一口咬定他没还,如果还了,为嘛借条 还在我手里?颜新委屈得直掉眼泪,赌誓说我要没还钱让我不得好死!全景玲不为 所动,晃着借条说,空口无凭,以字为证!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全景玲讹诈了打工 仔的钱。但也怨颜新,为嘛还钱时不撤借条! 全景玲领教了颜如玉的手段,只得写了一张借条。但心里恨死了颜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