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撂下大宝说小宝。小宝也不是省油的灯。 小宝从小就爱刨根问底,像个小话痨。小宝的天地里有许许多多的为什么,为 什么天上有星星?为什么水里有鱼?妈妈心烦,说你哪这么多的为什么! 难怪颜如玉心烦。一个女人有多大的精力?企业的生存和发展她要通盘考虑, 继子大宝更让她费尽心血——还要承受舆论压力……她还有多少精力来照顾自己的 亲生儿子?世俗的观念和工作的艰难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在对小宝的抚育上就少了 些耐性。她觉得小宝是她亲生的,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淘气了她就呵斥一顿,犯错 了就拍他两巴掌,谁想到这竟导致了从小没爹而又缺乏细腻母爱的小宝形成了乖戾 的性格。 学龄前,小宝基本上跟着二姑长大。他爱动脑筋,脚手不拾闲,二姑家的收音 机、电扇、台灯,常常被他拆得七零八落成了废品。二姑下地,就把他带到承包的 园田,二姑干活,他就在园子边自己玩自己的,不是尿尿和泥就是放屁震坑,要不 就跑到园子浇水的垄沟里逮小虾米小鱼,弄得像个泥猴。直到上了小学四年级,小 宝才离开二姑家。 月河湾村地处城乡结合部,村里的小学生既有农民的孩子,也有工人、干部、 商贾人家的孩子。孩子们在一起,常常攀比:比谁家的房子好,比谁家有钱,比谁 的爸爸官大,也比谁的妈妈漂亮……小宝的妈妈不仅漂亮,还有汽车,但小宝没爸 爸,有些孩子比不过小宝的时候就说他没爹,没爹怎么会有儿子,准是他娘靠人才 生了他。接下来就是动嘴改为动手。 小宝不怕打架。他人小手黑,单打独斗,一样大的孩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挨了 打的孩子,不是回家告诉家长就是找大孩子,甚至几个孩子联合起来共同对付小宝。 尽管这样,小宝也不示弱,宁让你们打死也不被你们吓死,被打疼了不哭,被打倒 了爬起来,这股艮劲儿,连那些能打惯战的小流氓都对小宝礼让三分。小宝是个个 性很强的孩子,他在外面吃多大的亏也不告诉妈妈。但小宝吃了亏就必定报复,或 是等对方走单了再行开战,或是在夜晚往人家院子里扔砖头,往人家大门上抹狗屎、 门锁里掖柴禾棍——街坊邻居们说,小宝跟当年的大宝一样歪门邪道,不,有过之 而无不及! 小宝打了别人,人家家长就来找他妈妈,颜如玉就得给人家赔礼道歉,有时还 要送人家去医院看病治伤。可小宝挨了打,颜如玉却不与人矫情,还要批评自己的 儿子。其实,伤在儿子身上,疼在妈妈心上,到了夜晚,颜如玉才无声地流泪:没 爹的孩子好可怜呀! 小宝不理解母亲的辛酸,而且产生了逆反心理,觉得哥哥是妈妈的亲儿子,自 己是妈妈拾来的,拣来的,反正不是亲生的。他越来越不爱和妈妈说话了,也不提 问为什么了。反过来妈妈问他三句,他答不了一句,甚至一句也不答。有一次,小 宝因打了别的孩子,人家家长找来了,颜如玉好话说尽,好不容易把人家打发走了, 回头问小宝为什么打架,小宝竟然鼻孔朝天,两眼斜视,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颜 如玉气坏了,“啪啪”打了他两巴掌。没想到小宝不躲不闪,站在那儿任凭你打就 是不出声。小宝的态度无疑是火上加油,颜如玉抄起擀面杖照着小宝的屁股就是一 顿暴打,打完了,她又心疼,抱着小宝哭了起来。万没想到,小宝推开妈妈,头也 不回地走了。 小宝的举动,让颜如玉瞠目,她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当年大宝淘气、顶嘴, 她生气,但她能原谅大宝,过一会儿气就消了。现在小宝犯了错,倒是不顶嘴,可 他说啥也不吱声,更叫颜如玉生气、伤心甚至无奈! 天无绝人之路,更不会绝好人之路。这时的大宝已经走上正道,他主动替继母 承担起帮助、教育小宝的任务。开始,小宝听不进大宝的劝导,若不是大宝替小宝 打了一架,小宝还不会把大宝当哥哥,也不会在人生道路上出类拔萃。 暑假的一天,小宝和几个同学正在月牙河里洗澡,两个十六七的半大小子叼着 烟卷来到河边,冲着河里大声喊道:谁叫小宝?上来!小宝刚要搭腔,邻居家的老 旦子告诉小宝,别惹他,那个剃光头的是工人新村的老君,劳教两年刚出来。岸上 的两人见没人搭话,就把孩子们脱在河边的衣服抱起来,转身就走。孩子们立刻闹 哄起来:拿我们衣服干吗?随即光着身子跑到岸上。老君问,谁是小宝?告诉我谁 是小宝我就把衣服还给你们。小宝挺身而出:我叫小宝,干吗?那个叫老君的两眼 一瞪:你就是小宝?是不是你打了王天才?小宝说,是他骂我我才打他的……不等 小宝说完,老君把手里的衣服扔在地上,一把揪住小宝的头发,往下一摁,把小宝 摁在地上,他的同伙乘势而上,拳打脚踢,把小宝一顿狠揍。 游泳的孩子们被老君两人的气势吓呆了,幸亏老旦子机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 到小宝的家,告诉正在看书的大宝:快,快,小宝叫人家打坏了…… 来到河边,大宝见两个比小宝大好几岁的小子把弟弟摁在地上又打又踹,立刻 上前,照准老君就是—个通天炮!这一拳打得老君仰面朝天,飞出两米开外。不待 老君起身,大宝赶过去又是一脚,把老君踢了俩滚儿,吓得小子躺在地上不敢动弹。 老君的同伴没想到突然蹿出个程咬金,刚要援手救助同伙,脸上已被大宝打了两拳。 这小子见事不妙,扔下同伙,逃之夭夭。 大宝在大学里参加了散打训练,本意是健身,今天却派上了用场。 大宝先把弟弟扶起来,然后警告躺在地上直哼哼的老君:告诉你们,哪个再敢 欺负我弟弟,我齐大宝就打折他的狗腿! 小宝佩服哥哥的身手,觉得有个帮他打架的哥哥真好。 大宝借此机会教育小宝:你成天招灾惹祸,给妈妈带来多少麻烦?你知道妈妈 多不容易吗?大宝讲述了许多道理,小宝虽然并不完全领会,但他还是对大宝由服 气生出敬畏,眨着眼睛,点头称是。 过后,大宝推心置腹地劝说继母:您对小宝要像对我那样耐心就好了——小宝 不是坏孩子,只是当他的自尊受到伤害的时候,他就拼命去维护自己的尊严,这也 是我们哥俩的共同之处。小宝说他玩电脑有瘾,可他一去网吧您就发脾气,您对我 可不是这样啊。其实,上网玩游戏并不是坏事,掌握好时间就行。弟弟从小比我聪 明,他脑子好,动手能力强——我在网吧看过他玩游戏,小孩们都玩不过他。我想 用您给我的富余钱给小宝买台电脑,我已经跟他谈好了,我辅导他的功课,辅导他 学习计算机,他答应有节制地上网。这样一来,他就没空无事生非和别人打架了, 还能为他今后考取计算机专业打下基础。 听了大宝的话,颜如玉很感动——大宝能替她分忧解愁了。她没用大宝的钱, 而是自己出钱和大宝一起去电脑一条街买了一台电脑。有了电脑,小宝果然再不和 别人打架,而且和妈妈的感情也日益加深。 上了中学,有一次小宝陪同学去买电脑,挑选时,他对显卡、主板等电脑配置 的熟悉程度让店老板感到吃惊,店老板就邀请他在假期来店里勤工俭学。小宝利用 这个机会,请教技术人员,实践学校老师和哥哥大宝教授的知识。他的电脑技术越 来越高,竟能自创程序,破解电脑黑客设置的许多障碍和病毒。没等高中毕业,他 就被一所全国著名大学的计算机专业破格录取了。 月河湾村也出了几个大学生,但一家出两个大学生的唯有齐家——颜如玉一个 单身女子把继子和亲子两个厌学孩子都培养成材,全村人对她都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