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鬼如愿地拿到了三千元的看尸费。 当李老吉的骨灰在南山的李家墓地下葬后,王三已经回到了阔别九日的陋室。 他觉得浑身无力,乏。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睡前,他要为自己这次的出色表演庆 贺一番。他从帆布兜里一件一件地掏出临出李家时,大奶奶嘱咐菜房为他准备的几 样吃食,有肉,有酒,还有饮料。放下那张跟着他过了半辈子的炕桌,摆上几样菜, 他要开喝。起开瓶盖,是一瓶时下畅销的黑土地酒,他知道,这酒有劲,53°, 不比当年的60°小烧差多少,要喝,顶多喝半瓶,一瓶,干不进去,如果真的喝 一瓶,怕是一觉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三爷拿的是大杯,一杯三两,他为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自言自语地说,老吉 呀,别怪我没送你,这是规矩,人鬼是不能送葬到墓地的,怕的是你的魂跟着人鬼 回来,懂吗?这事你不懂,你才死一回,如果死个十回八回的,也许你就不找我看 尸了。王三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一杯酒不觉下去了。他觉得肚里的热劲上来,脸 也有些发烧,轻轻地骂道,王八羔子,没拿假酒蒙咱。 王三喝着喝着心里泛起一股悔意,他掏出兜里的三千元,两眼一动不动地看着, 觉得这钱有些昧心,无论老吉是怎样的人,死人的钱不能这样地挣,一个屯住着, 人都死了,还这样欺负人家,理亏。又一转念,也就这一回了,人鬼这活,以后再 也不干了,谁找也不去了。想到此,他不由自主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瓶里的酒已经一滴也不见了,王三的舌头硬硬的,木头塞 子一样,怎么也搅不动嘴里的肉。他慢慢地向后仰去,身子靠在了墙上。 李家的人再次推开王三的破门,来求他去给大奶奶看尸,怎么也叫不醒三爷。 三爷已经死去两个时辰了,手里攥着揉成麻脸的三千元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