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韩很快就查清楚了,洋行案发的那天,陶福的老父果真患病死了,药堂的伙 计们还都凑了“份子钱”,当晚,陶福就买了一口棺材到乡下奔丧去了。 鲁大心里闷闷不乐,刚查到一点线索,又断了。肖龙认为不能完全相信,谨防 此事有诈,必须围绕这一线索查下去。马怀亮也赞同。鲁大就道:“好吧,下午我 们去一趟西鹤药堂。” 清末还享有盛名的西鹤药堂,因周元亨吃喝嫖赌,卖假药坏了名声,而且豢养 了一批打手,经常惹事生非,寻衅斗殴而恶名远杨。昔日一个悬壶济世的大药堂, 不仅在周元亨手下败落了,还因债台高筑,将被汉口大华商行购并。鲁大三人来到 时,周元亨正忙着张灯结彩,指使伙计打扫大门和庭院,因为再过两天,就是西鹤 药堂的庆典日子。 周元亨将鲁大三人迎进客厅,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道:“鲁探长,今天咋有 时间光顾本药堂?” “周老板不是牵头写了一封联名信,要求尽快处决贼头杨老八吗?”鲁大呷了 一口香茗,放下手中的茶碟说,“别的人我可以不睬,但对你周老板,我总得有个 交代。”周元亨打着哈哈:“咱们是多年老朋友了,不过,洋行这桩案子影响极坏, 连北平的曹大总统都知道了,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对你鲁探长不利。”鲁大马上 回答:“这个不用周老板担心,吴督军已有新令,密切关注英国人在黄石窑的活动。 若查清案子是他们自己所为,即缉拿在黄石窑的英国人,并将真相告示天下。” “什么,杨老八与洋行案子无关,是英国人自演的一场贼喊捉贼的把戏?!” 周元亨不禁一脸愕然,见鲁大不置可否,又两眼不停地扫着肖龙和马怀亮的表情道, “我说嘛,中国人哪有胆子盗洋行?英国人就是他妈的坏,丧尽天良。鲁探长这次 真查了出来,老子笫一个就去砸大烟馆……” “周老板,我听说黄石窑几家大烟馆,都与你有关系,西鹤药堂还暗地种植鸦 片。”肖龙有意刺刺他。 “这是诬陷!我周某人在黄石窑也算得上名人,一生牢遵祖训,岂能与大烟同 流合污?肖警察万不可听信这些谣言。” 周元亨正为自己辩护时,管家陶福突然进来了,肩上背着搭袋,脚下的布鞋沾 满赭红的泥土,一见客厅内坐着鲁探长三人,不禁一怔,转身欲退。鲁大忙喊: “陶管家,多日未见,你这是从啥地方回来?”陶福瞥了周元亨一眼,露出悲容: “我爹不幸病故,蒙周老板的恩准,我回乡料理了几天丧事。” 鲁大三人便起身告辞,走出了西鹤药堂。鲁大对马怀亮道:“看来陶福还真是 下乡奔丧了。”马怀亮却看看肖龙,见他正皱眉思索着什么。鲁大便问肖龙在琢磨 啥,是否有啥新发现?肖龙点下头,道:“我敢断定,陶福八成不是从乡下回来的。” “是他鞋上所沾的红泥土引起你的警觉吗?”马怀亮问道。 “不错!我和陶福是同乡,在我们乡下肖家铺那一带,没有他鞋上那种矿物所 染的赭红泥土。”见鲁大表情愕然,肖龙稍顿了下,“而像这种赭红的泥土,唯铜 录山一带有,因为那儿有很多铜矿藏。” 马怀亮道:“分析有道理,陶福一定是趁奔丧之机,而去了铜录山。他肩上背 的搭袋,鼓囊囊的,不知装的是啥物。” 鲁大却皱起眉:“你们还真相信那一带藏有啥稀罕之宝吗?” 肖龙摇摇头,沉声道:“我确实不相信,但我始终坚信,洋行被盗的七箱金条 银元,是用棺材作掩护运走的,必定与西鹤药堂有关。郑三和陈豹那两个逃犯也参 与了此案。据姓侯的老板说,案发当晚,陶福到他店里买棺材,有两个戴斗笠的汉 子站在外面马车旁,一定是这两个十恶不赦的家伙。” 鲁大就想抓陶福,肖龙认为不宜过早打草惊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杨老八的侄 女黑蝴蝶。据他调查,这对男女在一起没多长时间就闹翻了,黑蝴蝶现在行踪不定。 陶福又看上一个叫翠花的妓女,经常到那条胭脂巷子寻欢作乐。肖龙判断:陶福出 外了多日今晚必会到胭脂巷找翠花鬼混。 果然,天刚一黑,陶福在胭脂巷出现了,手中摇着折扇,钻进一门前悬有灯笼 的民宅。老韩先带两个警察冲了进去,没会儿,宅内就传出妓女翠花的尖叫声! 肖龙进去时,老韩正从床上拖下陶福,喝斥道:“你他妈还狡辩,这地方是暗 娼的窝点,你不嫖娼来干啥?”另两个警察则连打带踢,打得陶福嗷嗷直叫。肖龙 故作吃惊地:“这不是陶管家吗,咋到这种地方寻花问柳?”又假意向老韩求情, “不看僧面看佛面,周老板是鲁大的朋友,陶管家与我是老乡。” 老韩煞有介事地说:“今晚展开的清扫暗娼窝点行动,是新任市长的命令,肃 化社会丑陋之风气。不过看在肖龙的情面上,人就不带到警局了,但必须交罚欺, 不然回去不好交差。”陶福急于脱身,表示认罚,但他刚奔丧回来身上没带票子。 肖龙便拍下他的肩:“没关系,永安里有你陶管家的两处私宅,此外,你挪用西鹤 药堂的不少大洋,私放高利贷,还在繁华的天桥地带开有店铺……陶管家,我没说 错吧?” 陶福一听惊怔住了,脸呈狐疑。肖龙又拍拍他的肩,故作亲热道:“咱们是老 乡,所以才跟你提个醒,以后离女人远点,别对女人抖家底。像你私自挪用药堂钱 的事,万一传到周老板的耳里,恐怕饶不过你,你就完了!”肖龙说罢,带着老韩 和两个警察走了。 陶福木鸡般呆怔了半天,突然跳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骂:“黑蝴蝶,好你个 臭婊子,竟敢向警察局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