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看报,快看报鱲!警局正式宣布洋行一案告破,贼王杨老八昨晚被处决!” 杨老八枪毙的第二天一大早,报童就在街头吆喝开了,整个黄石窑也轰动了! 民众们围在张贴的告示前,有的摇头,有的相互私下议论。 肖龙这天早上起来,在院内练了一阵拳脚活动筋骨,买菜的肖红忽然跑了回来, 递出刚买的报纸:“哥,杨老八昨晚被枪毙了!”肖龙一听惊怔住了,只觉气血一 阵翻腾,将手中的报纸撕得粉碎,猛冲出了院门。 当晚,肖龙潜于杨老八受刑的菜市口,用席子卷着他的尸体,弄到郊外埋葬了。 然后到酒馆,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天亮时才回到住处。 心灰意懒的肖龙开始酗酒。这一天,又是深夜才踉跄地回来。肖红很生气,奚 落了他几句。肖龙不禁大怒,抓住她就朝外推:“滚,你给我滚!” 肖龙醒来时,已经是翌日中午。他头上搭着一块凉巾,昨晚所呕吐的秽物,也 被肖红清扫干净了,桌上还摆着饭菜。肖红却双眼红肿,显然伤心哭泣过,而且为 照料他一夜未合眼。肖龙黯然半晌,对妹妹长叹了一声:“哥想离开黄石窑,去长 沙三叔那儿谋生。红儿,你想不想跟哥一起走?” “哥,你终于想通了!”肖红惊喜起来,马上道,“只要你不干警察这一行, 到哪儿我都跟你去。” 于是,兄妹俩决定明天启程。肖红就高兴地去警局找马怀亮,将哥哥的思想转 变及去长沙谋生的事告诉了他。随后,去戏班的住处宛红园,不料老板带着大家, 到磁湖镇赶庙会去了。肖红便改变了主意,明天去一趟磁湖镇,怎么也得向师哥师 妹们道别。 第二天早上,肖龙已雇好了马车,等妹妹从磁湖镇回来启程。鲁大忽然来了, 满脸喜气问道:“肖龙,你的伤好了吗?刚才接到吴督军的电话,从即日起,你就 是黄石窑警察局的副探长了!” 肖龙冷眼盯着他,拿出自己的警帽警服放在桌上。鲁大吃了一惊:“你这是啥 意思?我可是放下电话,就赶来向你报喜——”“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吴督军不是 已将我除了名吗!”肖龙忿恨地哼了声,一直压在心头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你为 啥要对我隐瞒,居心何在,究竟还想利用我多久?” 鲁大左耳的肉瘤涨红了,为掩饰窘态忙解释地:“肖龙,在这件事上你千万别 误会,我是出于一片好心,不希望你被赶出警察局。再说洋行一案并没有结束,我 们与周元亨及日本人的较量——” “住口,杨老八已被你们当‘替罪羊’处死了,还什么洋行案子不案子?”肖 龙更加怒不可遏,“我现在才明白过来,你为啥一直羁押杨老八不放,目的就是为 保全你的名声,就算洋行一案破了,你高升了,杨老八也无出狱之日。你这老狗日 的心也太歹毒了!”突然抬手,狠打了鲁大一记耳光,“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鲁大的嘴角流出了血,走到门口又转过头,痛苦而又嘶哑地说:“据刚得到的 情报,有个叫龟松的日本人声称,他新发现了中国最原始的古铜矿遗址和古冶炼场 地,并准备今秋在日本东京举办大型展览。” “唉,中国最早的古铜业遗址……”鲁大为激肖龙,故愤然长叹了一声,“由 小日本首先发现,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这可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悲哀。”看看怔住 的肖龙,鲁大又像自语地,“磁湖镇举行三天的庙会,昨天,有人在庙会上看到陶 福——” 鲁大走了后,肖龙也从盛怒之中冷静下来,吴督军为何又让他穿上警服,而且 还委以警察局副探长之职?显然,是有人在暗中帮了他的忙,促使吴督军改变了态 度,但此人绝非鲁大……蓦然间,肖龙像似一下明白了过来,不禁露出冷笑神色。 肖龙便穿上警服戴好警帽,大步跨了出去。 肖龙来到了磁湖镇,已近中午时分,天气异常酷热,虽然是庙会的最后一天, 镇街上来往的人仍然很多,熙熙攘攘。肖龙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陶福的踪影。 肖龙便朝一小吃摊走去,坐定,要了一碗苕粉凉丝,刚从竹筒抽出筷子时,一 个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人突然冲过来,抢过这碗苕粉凉丝。“陶福!”肖龙惊 愕之下,猛一下使劲按住,谁知陶福并无惊慌神色,而是目光呆滞,冲着他歪头傻 笑了起来!原来,这家伙巳经精神失常…… 与此同时,肖龙身后响起一阵笑声!周元亨出现了,手中摇着一把《仕女图》 的坠珠折扇,身后站着几个打手。看着松开陶福的肖龙,周元亨满脸得意地:“从 昨天开始,我就在此恭候肖警察,因为陶福在这地方出现了,即便肖警察没有赶庙 会的雅兴,也不会无动于衷……看来我的判断没错。” “少废话,陶福究竟是怎么被你弄疯的?” “鲁大限令我交出这狗日的。前几天,我便派人到省城把他带了回来。”周元 亨掏出一粒黑色药丸,有意放在鼻前闻了下,“谁知一见到这‘丧心丸’,他就苦 苦哀求我,放他一条活路。我说警察局的那帮爷们儿现在到处抓你,要想苟且偷生 的话,必须服下这粒丧心丸,你以后就自由了,不仅可以乞食,还可以满街跑……” “当然,我也应该感谢肖警察。”周元亨坐了下来,挖苦和嘲笑地道,“若不 是你查出陶福和黑蝴蝶的问题及他狗胆包天贪污药堂的钱,周某人至今还蒙在鼓里。 也正因为这样,我便改变了主意,向吴督军求情,而且,还为你讨了个副探长……” “姓周的,你这般讨好我,是不是想我与你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为日本人盗 掘古铜矿遗址?”肖龙直接打断道。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这是合作。”周元亨收起手中的折扇,“既然你已 经猜到我周某人的意图,想必也不会隐瞒,闵家的那两轴古画,也一定是在你手上 鱲!” 肖龙点头说不错,我还知道那尊青铜兽的埋藏地方。见周元亨失态中站起,露 出一种狂喜和贪婪的目光,肖龙马上将话锋一转:“你先老实告诉我,你们从洋行 所盗的七箱金条银元,是送给了吴督军吗?” 周元亨稍一怔,得意地大笑起来:“是又怎样,如果没这一份大礼奉送,吴督 军岂能与我称兄道弟,我周某人不早就成为‘阶下囚’,陪伴杨老八一起到地狱了 吗?哈哈哈!” “那么,一切与古铜矿遗址有关的案子,都是由日本人密谋策划,然后授意你 们干的,是吗?” “不错,日本人肯出钞票,而且还许诺,只要我帮他们找到这尊青铜兽,将来 我就是日方在黄石窑商贸的总代理……”“如果我不与你们合作呢?” 周元亨揪起一旁傻笑的陶福,恶狠狠地道:“那就像我的管家一样,今后生不 如死,或者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说完嘴一歪,打手们掏出刀或枪,杀气腾腾 围住了肖龙。 “我明白啦,除了与你们合作外,我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肖龙稍顿了下, 忍着怒火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叫你的主子来黄石窑,当面与我谈这桩买卖。” “什么,你不愿意跟我谈,要亲自与龟松先生——” “不错,我的底价是五万块大洋,你姓周的有吗?”肖龙鄙视地盯了一眼周元 亨,“十五是西塞放龙舟的日子。就提前两天吧,我们在龙窟寺碰头,一手交钱一 手交货,然后各走各的路。”话毕,肖龙扬长而去。 周元亨呆怔了下,也带着打手离开了。陶福仍呆痴地坐在地上,捉着身上的虱 子,一戴墨镜的汉子走了过来,瞥了下周围,徐徐摘下墨镜,原来是鲁大。 而在近处,戴着瓜皮帽、扮成车夫的马怀亮出现了,显然他一直在暗中跟踪鲁 大,脸上不禁浮出几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