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秀竹换上了女装,穿上女装的她更加妩媚动人。人人都说她越来越美了。 美丽是快乐的,美丽也是麻烦的。 她的美丽被昨天的土匪大当家的郑三炮子、今天的义勇军巴彦大队郑队长看见, 麻烦自然就来了。 老一代的土匪有“两响”、“占北”,新一代的有“老北风”、“绿林好”等 盘踞在这一带多年,官民都劫。一看就成不了什么气候。郑三炮子则不同,他虽然 报号晚,但一出道就打出了“义”匪的旗号,打官不劫民,改杀富济贫为压富不济 贫,用他的话说,你老杀富,把富人都杀光了不把我们饿死了?自己还没活舒坦呢, 还假模假式地帮助别人,别在那整那个哩个愣了。没劫富每年富人上的“压岁钱” 不光不比打劫的少,还没有风险,还能落下“义侠”的赞誉。当然这一招不是他想 出来的,出这计策的是山寨的二当家的,姓关,外号叫关黑子。他一出道关黑子就 跟他,两个人一拍即合,配合得天衣无缝,没几年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大绺子。 关黑子把陆宗祥介绍给了郑三炮子,郑三炮子力邀陆宗祥入伙,反倒被陆宗祥 说服学宋江招安易帜成了巴木东抗日总司令。关黑子为副司令。这支队伍与马占山 的关系是抗日同盟军,这股土匪就有了一个堂而皇之的名分。实质上又不与马占山 发生隶属关系,正所谓进可为官,退可为匪,陆宗祥的身份是马占山的联络官。对 于这个条件双方都欣然同意接受。 郑三炮子派人到洼兴桥刘家染坊募抗日捐,集了八匹土灰布,两匹土黄布,按 照陆宗祥讲的样式赶制了一批军装,黄的给军官,灰的给士兵。 郑三炮子穿上东北军的军装,心里特美,跟几个头头开怀畅喝了一场,觉得不 过瘾,带了两个土匪下山抖威风,纵马好一阵飞驰,就来到了菅草沟,正赶上秀竹 和春兰从刘飞姐家出来。他们照了一面,就这一面把郑三炮子的魂撞飞上了九天, 转了一大圈生生地被秀竹勾了去。他像中了魔法,一路尾随着秀竹来到了万家。万 老爷正气呼呼地候在大门里二门外准备好好骂一顿不听话的女儿,看到郑三炮子跟 在她身后强堆上一脸笑容迎了上来,问:“什么风把大当家的吹来了?”郑三炮子 答非所问:“刚才进去的姑娘是府上的什么人啊?”万老爷说:“是我的女儿和府 上的丫头。”郑三炮子仗着点酒劲直截了当地说:“在下久闻贵府千金品貌一流, 特来求婚。”万老爷百般推拒。郑三炮子气急了就拿枪点着万老爷的头要他立马答 应把女儿嫁给他,不然就杀他个鸡犬不留。正应了那句话,人在难处思亲人,此时 此刻秀竹首先想到的人是刘飞,她必须要想办法让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他一定会有 办法救自己的,她坚信这一点。秀竹是个机灵人,见形势不好就假意答应了。郑三 炮子立刻就要带人走,立马成亲。秀竹说:“别忙,临走怎么也得让我收拾收拾吧? 好歹我也出回门子,再者说了,也得吃一顿饭,哪有姑爷不吃饭空嘴把新娘子接走 的道理。”郑三炮子想了想:“对,接亲不空嘴,我小时候听我妈叨咕过。”万老 爷说:“你坐一会儿,我出去张罗张罗。”郑三炮冷哼一声:“别了,咱爷俩还是 好好唠嗑吧。”秀竹起身要走,郑三炮子也不让,秀竹说:“有我爹在这儿我还能 跑了不成?要跟你走我总得收拾一下东西吧?”郑三炮子说:“山上什么都不缺, 真要少什么我让弟兄们给你整去。”秀竹说:“女人用的东西你们也有?该不是抢 男霸女弄来的吧?我死也不用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郑三炮子讪讪笑着说:“哪跟 哪呀,我可是从来不干这事的。”秀竹生气了:“你说让不让我收拾东西吧?”郑 三炮子没了辙,又怕秀竹跑了,就对门口的两个小土匪说:“我要喝酒,你们两个 把门给我看好了,可别让猫了狗了的搅了我的兴头。”说完拿眼睛看了一眼万老爷, 意思说你别打什么歪主意,然后就坐了下来。秀竹稳住了郑三炮子就同她妈进厨房 张罗饭菜,万老爷战战兢兢地陪郑三炮子喝水、聊天。这当口,秀竹和春兰费了好 大劲才撬开冬天封死的后院门,让春兰去找刘飞,她又转回来里一趟外一趟地故意 在土匪面前忙活,以麻痹土匪。 春兰一路小跑找到了刘飞,上气不接下气地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刘飞说了。刘 飞一听来了气,他对春兰说:“土匪本来就该杀,一会你回去让你家老爷小姐先稳 住他们,约摸吃饭时,我就过去,饭桌上大家轮流灌他们,你想法告诉万福、万贵, 让他们看我的眼色,趁他们喝多了找机会解决了算了。”春兰要走刘飞又说:“你 要沉住气,传话时小心点别让人看出来,千万别露出马脚。” 春兰回来时秀竹正急得在地当间跺跺脚呢,听春兰学完刘飞的话,她心里的一 块石头落了地。万老夫人既怕女儿回来让土匪抢去又担心丈夫出事,可自己一个女 人家没什么辙一直哭哭啼啼。 娘儿俩帮着厨子和春兰一顿忙活,七个碟子八个碗刚摆上桌子,刘飞如约而至。 刘飞进屋故作来还东西偶遇,万老爷一看就明白准是自己的宝贝女儿搬来的救 兵,也说:“刘飞,赶得正巧,今天郑大当家的来了,我们正要喝两盅,你也来喝 两口。”刘飞假装推辞。万老爷知道他在装就说:“别不好意思了,郑大当家的如 今是国军的司令了,你不也在东北军呆过吗?”刘飞逮住机会开门见山就说:“听 说大当家的最近已经弃暗投明成了东北军的盟友,兄弟不才也曾在东北军张少帅身 边混吃过几天闲饭,咱们也算是战友了,军中有句嗑,战友会战友,就是喝烧酒, 今天又赶上三炮兄大喜,得放开喝。”然后甩了羊皮大氅上了炕。两个人一上来碨 上劲就喝上了,万老爷也不时敬上一杯,把个土匪喝得里倒歪斜连马都上不去了, 在大门以内二门以里郑三炮子醉醺醺地喊秀竹跟他走,秀竹躲到房里没出来,他见 找不着人就扯住秀竹的妈,大声嚷嚷:“没羔娘顶。”他伸出手就往马上拉秀竹的 妈。眼看秀竹的妈就要被土匪连抬带扯上马了,刘飞给万老爷和万福、万贵递了个 眼色,四个人一起靠了上去,假作劝架把三个土匪隔开,刘飞一把拉住郑三炮子的 手,腾出右手从怀里拔出事先早已备好的军用匕首将郑三炮子捅倒在马肚子下,另 一个土匪正牵着马看大头目抢女人乐得正起劲,忽见大头目栽倒在马肚子底下,一 愣神这工夫,万福、万贵同时扑向了他,两把刀几乎是同时插进了这小子的前胸后 背,这小子连哼都没哼,吐出一口血玩完了。另一个土匪由万老爷一个人对付,万 老爷手中没有武器,又加上年纪大了哪是土匪的对手,一个回合不到就被土匪压在 了身下,土匪手中的短刀已经举了起来。刘飞见状一扬手把手中的匕首当作石头飞 了出去,由于势大力沉把这小子手中的刀打飞出去老远,随即飞身将那小子扑倒在 地,万福也赶了过来,这个小土匪很快也蹬腿了。 他们连夜把尸体运到了河套,刨了个冰窟窿,将三具尸体塞了进去。 姐夫打牌回来说:“这两天没事别老出去,听说这两天村子里老有不三不四的 生人晃荡。”姐说:“往年都是过完正月才有胡子露头,这年头真是王八行雨,兔 子坐殿,连胡子过年都不行一个月的善了。”他们说者无心,刘飞听者有意,他知 道胡子的探子是为他而来的,他不敢说出来,但他要保护他们,就说:“明天是妈 的生日,要不咱们都回去给妈过生日?”姐说:“好。” 下午,宁静的小山村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一群穿军装的人在刘飞姐家 门外大呼小叫了一会,发现人去房空,盛怒之下点着了柴草垛,村里没一个人敢出 来看的。他们觉得不过瘾,又点着了房子,火焰冲天而起,浓烟覆盖了整个村子, 放火的这伙军人为首的正是关黑子。 刘飞他们赶回来,姐一看眼前的景象就大哭了起来。万老爷说:“我万某也是 雪地里长大的汉子,吐口唾沫碾个钉,万福你过来,马上回去帮着春兰收拾两间房 烧暖和点,一会单爷和刘飞都搬到咱们家住,明天就开始备料,开春就动工给单爷 盖房子。” 姐夫和姐跟着万老爷走了,秀竹过来叫刘飞,刘飞说什么也不去,把现场归拢 归拢,从邻居家抱来几捆玉米秸秆,支起个人字架子钻了进去,任秀竹怎么喊叫也 不出来。 秀竹回到家抱一床被褥走了出去,春兰要跟着,她说啥也不让,妈妈问:“这 孩子抱被干啥去?你这当爹的不管也不问。”万老爷说:“她去给刘飞送被,你就 让她去呗。” 刘飞听到了脚步声,他警惕地握紧了枪。 “谁?” “我。” “秀竹?” “嗯!” “你……你怎么来了?” “我……我……我来成亲!” “什么?你来……胡闹。” “有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闹的吗?” “可是,这里连床被都没有啊?” “我带来了。”被子褥子同时扔了进来,还有一个枕头。 “就一床被褥我们两个怎么盖?”他语无伦次了。 “傻子,你看谁新婚之夜盖两床被了?”她娇羞地说。 “可是,我在飞龙泉闹新房时人家都是铺两床被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 么了。 “真是的,不但傻,还是一只鹅,呆头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