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文生和舒凡离开后,周广武躺下,闭上眼睛。 那个能决定农转非指标给谁不给谁的人的名字就在他的嘴边,刚才,他没说。 那个人的面目,是随着他被调查而从历史的黑暗中慢慢走出来的,是那个人杀死了 舒秀丽,直觉和逻辑推理都告诉他,绝对是那个人!不过,他没证据,也没有秀丽 那样的勇气。和二十多年前李凤娇突然死亡一样,他也暗地里怀疑是那人下的手, 但他不敢站出来。 黄文生拉着舒凡的手出了病房。他的脑子里还清晰着刚才周广武的那个眼神。 “难道是他?”黄文生打了一个冷颤。 舒凡把车停在楼前,和黄文生准备进单元门。一个保安员拦住他俩,问他们找 谁。“你是新来的?”黄文生反问。他没见过这个保安员,以前家门外的两个保安 员一个小名叫牛子,一个叫刘江。 刘江走过来和黄文生打招呼。刘江说,牛子让小区物业辞退了。 “辞退了?为什么?”黄文生感到奇怪。他让舒凡先回去,他去物业打听打听。 青海警方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旅店里找到了段辉煌。黄文生接到通知后,立即 赶了去。 民警让旅店老板帮助把段辉煌的东西收拾收拾,和黄文生一起送他回家。路上, 民警对段辉煌说:“记住,像你这样的,只能住自己家,不能随便在外边住!” 黄文生想单独和段辉煌谈谈,请民警去忙其他事。民警对黄文生低声说:“注 点儿意,他的脑子有点儿毛病”。 段辉煌的目光在黄文生脸上扫来扫去。黄文生说:“段叔叔,我来找您,是因 为舒秀丽被害的事。” 段辉煌说:“我知道了,知道了。”他说话时口齿不清,像嘴里含着东西。 黄文生感到吃惊:“您知道舒秀丽被杀了?怎么知道的?谁告诉您的?”“方 明达。”“方明达?他什么时候来的?”黄文生追问。 段辉煌不理睬黄文生,用脏黑的手抹着眼睛里淌出来的泪:“秀丽死了,秀丽 死了……” “段叔叔,您告诉我,方明达什么时候来的?他对您说了什么?” 段辉煌看着黄文生不说话。 刑警队长接到黄文生从青海打来的电话后,亲自带着侦察员去找方明达。方明 达说了实情。 方明达是从舒秀丽那里知道苏志实死亡的消息的。舒秀丽在电话里对他说: “我还指望苏志实帮我给段辉煌翻案呢,他却突然死了。” 方明达自此知道舒秀丽一直在寻找证据,不由想起二十年前在黄永革办公室里 的那一幕。方明达事后特别问过苏志实,段辉煌起诉材料里解剖报告怎么和掉地上 的不一样? 苏志实说:“你看错了,哪有什么雄黄?我写的就是砒霜!” 虽然苏志实很肯定,可方明达明白,苏志实没说实话。他又去问黄永革。快走 到黄永革办公室的时候,刑警老李怒气冲冲地从黄永革办公室出来。他问老李怎么 回事?老李说:“什么东西!队务会上讨论通过的,那个农转非指标给我,我老婆 在乡下病得快死了!姓黄的私自做主,给了苏志实,苏志实的老婆比牛还壮!” 方明达没进黄永革的办公室。很快,他听说苏志实的妻子儿女被转为居民户口。 他又听说,黄永革帮助苏志实一家解决了住房,又给苏志实的妻子找了一份工作。 方明达感到,黄永革和苏志实的关系不一般,去问他解剖报告的事,也未必能问出 来。随着段辉煌被判刑,他没再对人提起这事,渐渐的,他自己也淡忘了。 苏志实死后,方明达去苏家看望,恰逢黄永革也去了。苏志实的妻子对黄永革 千恩万谢的。黄永革也以恩人自居,他说:“这个老苏啊!我总劝他少喝点儿,他 就是不听。城市不能和乡下一样,别等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奔丧了,早点儿火化,后 事赶快处理!” 苏志实遗体告别的第二天,舒秀丽突然遇害。方明达回想舒秀丽和他说过的话, 又结合黄永革的话,那个已经淡忘了的“雄黄”解剖报告就冒了出来。方明达又隐 约听说苏志实死之前去过青海,难道苏志实去青海找段辉煌?苏志实如果去找段辉 煌,除了和解剖报告有关外。还能有别的可能吗?如果苏志实把“雄黄”解剖报告 的事告诉了段辉煌,就等于告诉了舒秀丽,舒秀丽苦苦找的正是这样的报告。如果 苏志实和舒秀丽两人都因“雄黄”解剖报告被杀的话,那么,知道“雄黄”解剖报 告的段辉煌岂不也将被杀? 方明达想到这儿坐不住了,得设法通知段辉煌,段辉煌还不知道舒秀丽的死讯, 更没察觉他已身处危险境地。方明达悄悄动身去了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