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方明达看见给他开门的是一个衰弱丑陋的老头儿,还以为找错了,他记忆中的 段辉煌年轻英俊。搞确切老头儿就是段辉煌后,方明达问:“你还记得我吗?当时 我……我在预审科。”方明达本想说“当时我参加了对你的审讯”,可又觉得不合 适。 段辉煌睁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半天,问方明达:“你有照片儿吗?”方 明达不明白:“照片?什么照片?” 段辉煌慢慢腾腾地从铺下拿出一张照片。方明达一看,照片上有自己,就用手 指着照片上的自己:“这就是我!”方明达又指着照片上的苏志实问:“照片是他 拿来的?” 尽管段辉煌的叙述有些混乱,方明达还是听明白了——苏志实带着照片去找段 辉煌,是为了让他相信他。他拍着段辉煌的肩膀说:“我对不起你啊!我知道舒秀 丽一直在找李凤娇被害的证据,证据在我这儿。”苏志实拿出一张颜色发黄的纸说 :“这是当年李凤娇的尸体解剖报告。李凤娇家温酒壶里的砒霜化学成分,和从你 办公室里找到的砒霜的化学成分不一样。”“成分?不一样?”段辉煌接过那张纸。 “虽然都是砒霜,可是成分不同,从你办公室里找到的砒霜,是纯砒霜,化学 成分是三氧化二砷,是灰色的。李凤娇家温酒壶里的砒霜,化学成分是四硫化砷。 你懂吗?”苏志实耐心地解释。 段辉煌摇着头。 “就是。李凤娇喝下去的砒霜,不是从你办公室找到的。李凤娇家温酒壶里的 砒霜不纯,是雄黄加温后变成的砒霜。你明白了吗?” 段辉煌瞪着茫然的眼睛。 “唉!都在里边儿给关傻了!简单说吧!李凤娇不是你杀的,另外有人投毒, 杀死了李凤矫!” 这回,段辉煌懂了:“李凤娇本来就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才留着这个。”苏志实指指段辉煌手上的解剖 报告,“段辉煌,我告诉你,这可是原始解剖报告,是真的,作为证据提供给检察 院和法院的解剖报告是假的。你千万把它收好了,等舒秀丽来看你的时候交给她! 你明白了吗?” 段辉煌郑重点头。苏志实走到门口,觉得不放心,又返回身叮嘱段辉煌:“一 定收好,千万不能落到别人手上!” 苏志实走后,段辉煌把解剖报告小心装在身上,捧着苏志实留下的照片看个没 完。看着看着,他哭了。哭够了,电话告诉了舒秀丽。舒秀丽想马上去取,又想等 苏志实回来后问个究竟,原件放在段辉煌那里也保险。可她又急着见到,于是让段 辉煌把复印件快递给她,原件保管好。 段辉煌的叙述结束后,方明达问他:“你把解剖报告复印件给舒秀丽寄去了?” “寄去了!秀丽没回信。”段辉煌说。 “这就对了!我的推算一点儿没错!”方明达自言自语道。 “秀丽快来看我了。”段辉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方明达说。 “可怜的人!”方明达握起段辉煌干柴一样的手,“段辉煌,我告诉你,你可 得坚强点儿啊!舒秀丽来不了了,她,死了。” 段辉煌从床边滑落地上,匍匐着痛哭。方明达怎么拉也拉不起来,只好任由他 哭。 段辉煌哭累了,方明达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还哭呢,舒秀丽要不是为了你, 也不至于被害死!” 段辉煌愣了一会儿,怒了,他搡了一把方明达:“都是你们干的!你们把我弄 成这样。现在,你们又害了秀丽,你们都不是好东西!苏志实也不是!你也不是!” “你怎么不知好歹?我冒险来给你报信儿,你不领情,还骂人,真让劳改场给 改造傻了!”方明达有些恼,和段辉煌争吵起来。 段辉煌发起怒来很可怕,他吼着:“你们杀了秀丽!你们杀了秀丽!滚!滚!” 方明达冷静下来:“段辉煌,你说得对。咱们别吵了,没用,还是先顾眼前吧,那 份解剖报告呢?赶快拿出来烧掉!不然,你的命也难保!” 段辉煌仍吼着往外撵方明达。方明达说:“你要不烧,就藏好了,谁也不能给。 你的处境很危险,你谁也别见,你最好出去躲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