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黄永革也呕吐起来:“儿子,我坚持不住了。” 黄文生并不急:“舒阿姨并没有收到解剖报告,也不知道是你指使苏志实另出 具了假解剖报告,你为什么还要杀她?” “我也后悔杀了她,不然,你就不会发现我了。” 那天黄永革身上带上一只哑铃,弄响汽车警报器,迅速从楼梯上去。舒凡刚离 家,他就闯了进去。舒秀丽立即明白了,怒斥他是披着人皮的狼,他打死舒秀丽后 仓皇逃走。 “儿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察觉是我?” “知父莫如子,我有感应呀!”黄文生说,“不过,说真的,你干得挺不简单 的。你记得咱家门口的保安员牛子吗?他看见你从舒凡家楼道里出来,不过,他并 没怀疑你去杀人。是你心虚,事后让物业把他辞了。” “牛子没看见我作案。你没证据,怎么不了我!” “牛子是没看见你杀人,可是,我有了你自己的供述。”黄文生指了指黄永革 对面墙壁灯上的一个小型摄像头。 黄永革盯着摄像头,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嘴里吐白沫:“哎哟!我实在受 不了了,快叫救护车吧!” 黄文生冷笑道:“实话告诉你吧,你的酒里什么也没有!” 黄永革愣了好一会儿,霍地站起来,抄起酒瓶子,砸向儿子的脑袋:“混蛋!” 黄文生并不躲闪。随着“哗啦”一声,他一头栽倒在地。 酒瓶子在黄文生脑袋上开花的时候,周广武和舒凡闯了进来。舒凡惊呼着奔向 黄文生。 黄永革看看墙上的摄像机,又抄起一把茶壶。 “放下!”周广武喊着,抓起一把折叠椅,对准黄永革的头狠狠砸去。 就一下,茶壶落地粉碎,黄永革血浆四溅。他转身看着周广武:“你敢打我?” 瘫软在地。 周广武扔了椅子,过去抓住黄永革的手:“老黄,对不起,我手重了。” “周广武,我知道你恨我。” 周广武说:“老黄,你就不能收手?你还想对你儿子下手!” 一旁,舒凡哭着摇晃黄文生:“文生,你醒醒啊!” “我没想杀我儿子。”黄永革气若游丝。 “老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黄永革摇摇头:“送文生去吧。咱们啊,有些事,左右不了,可有些事,是自 己没做好。”黄永革转动眼球,朝儿子和舒凡那边看去,“不好对咱们的孩子交代 ……” “老黄,咱们上医院!” 黄永革拉着周广武的手不放:“不用了,怎么死都是死,早晚也是死。告诉我 儿子,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舒凡……”黄永革的手一松,两眼一闭。 周广武也闭上眼睛。黄永革说得对,他恨黄永革。他抡起椅子的刹那,脑海里 出现了秀丽被不留活口的当头一击,随后又出现李凤娇僵硬的尸体,他又联想到自 己这窝窝囊囊的一生,这些仇怨化作力量,给他举在空中的折叠椅加上几倍的力气。 见黄文生醒来,舒凡哭着问:“文生,你怎么那么傻?就那么干等着他打你,也不 躲闪。” “谁让我是他儿子呢。”黄文生看见倒在地上的黄永革,“他怎么了?”黄文 生扑过去,摇晃爸爸。 周广武说:“他不行了,我还以为他要对你下毒手,就……” 黄文生瘫坐在地,喃喃道:“爸爸杀了妈妈,我又杀了爸爸,这都是怎么回事 呀?” 因为过失杀人,周广武被判有期徒刑三年。被押送劳改场前,舒凡去探监。 “文生呢?他怎么没陪你来?我还有话和他说呢。”周广武问。 “他有事。您有话就和我说吧,我转告他。”舒凡低头摆弄自己的手。 这种时候,她不能告诉爸爸实情,她和文生无法摆脱父辈恩怨的阴影,不能继 续他们的关系了。处理完爸爸的后事,黄文生和舒凡四目相对,竟然感到彼此十分 陌生。舒凡想安慰文生,却不知说什么,她轻抚黄文生的手,黄文生神经质地躲开 了。舒凡落了泪,她掏出黄文生给她的钥匙,放在黄文生面前。出门前,她转身, 见文生呆呆看着那串钥匙…… 周广武说:“我想和文生说说你俩的婚事。我给你准备了一些钱,放在我卧室 的柜子里了……” “爸,我不着急结婚。” “你俩早晚也得结婚,早结早踏实……” “爸,别说了!”舒凡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周广武面前,“到了那儿,需要什么, 我随时给您送去。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走了。”舒凡站起来。 “别走!孩子,我的话还没说完。” 舒凡看着周广武有些凄凉的神情,又坐下:“爸,您说吧,我听着。” “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周广武的眼睛不敢看舒凡,“我知道,现在才说, 太晚了。可是,晚了,我也要说,我……” “爸,有什么不能说的?您说吧!” “我……我不是你的爸爸。” 舒凡大吃一惊:“爸爸,您说什么胡话呀?是不是这段时间出的事儿太多,您 的脑子受刺激了?”舒凡摇着周广武的手。 “我没说胡话,我说的是实话。孩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你的爸爸,我和你 妈妈的血型都是O型,你却是A型。”周广武说。 舒凡愣愣地看着周广武。她知道妈妈的血型是O型,也知道自己的血型是A型, 却从没关心过爸爸的血型:“那……那我是谁的孩子?谁是我的亲人?”舒凡的泪 一下子涌了出来,自己没有亲人了,妈妈死了,爸爸是假的,文生说,他俩不可能 做亲人…… “孩子你别哭,别哭……”周广武也难过起来,“段辉煌的血型是A型,他是 你的生身父亲。” “段辉煌?”舒凡又大吃一惊,“那你呢?” 周广武摇着头:“黄永革临死说的话对,有些事,我们没做好,在儿女们面前 立不起来。孩子,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和你妈妈从来就没有过夫妻之实……”舒凡 不知说什么好。 “老黄临死说得对,我们没法对儿女交代,让孩子们笑话了!” 好一会儿,周广武才恢复了情绪:“孩子,你该去青海看看段辉煌。”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舒凡调青海工作的申请被批准。送行的人里没有黄文生。 舒凡拖着一只大皮箱,最后看了看生养她的这个城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 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