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耀发忙着儿子结婚,手机座机都打爆了。王耀发把远远近近的熟人朋友都通 知到了。像我这样的他要通知三四遍,乡长和县里的人物他要通知四五遍。反正他 平时就电话手机不离手,给亲戚打完给朋友打,给朋友打完给领导打。郭书记不喜 欢打电话,看村里的电话费总超支,就对王耀发说,咱们村里的电话包干使用。一 百块钱,你打五十我打五十。王耀发说没有意见。但是他提出两个问题:一是郭书 记的五十元电话费要是打不完,浪费了怎么办,因为电信的包干是过了就停机,剩 下就作废;二是村长事多,着个火发个大水,要是把电话费弄死了,通知不出去怎 么办。郭书记说,那你说咋办。王耀发心里知道郭书记是冲他好打电话来的,气就 不打一处来。他说,我是村长我事多。一百元钱我打,再加二十你打。郭书记见王 耀发不高兴,就说,算了,算了。就一百。我打十块钱的。 “好,一言为定。” 王耀发说。他知道郭书记说打十元钱的是气话,但他故意不领情,把郭书记的 十元钱电话费给敲死了。当年郭书记告王耀发的时候,郭书记心眼多,他让大鼻涕 偷偷地把王耀发家的电话给掐断了。为了不让王耀发发现,他让大鼻涕把掐断的地 方用绳子连接上。郭书记怕王耀发找人说情,他和大鼻涕告状就白废了。王耀发怎 么给县里和乡里打电话也打不出去。到村委会去打又怕暴露自己,而且还远。实在 没有办法,那时候手机还没有普及,他找朋友借了一部手机。手机拿来了,村里的 信号不好,打不出去。他搬了梯子,到房上去打。房上的信号时断时续,他在房上 嗷嗷地喊着。老婆就出来叫他。当时天刚黑,他老婆的话半天他才听清楚,他老婆 说他喊得全村的鸡都不敢进窝了。王耀发第二天就把自己家的玉米秸垛加高了,他 搬个梯子爬到柴火垛上去打手机。柴火垛上的信号好,他可以坐在玉米秸上打手机 了。郭书记知道后,就让大鼻涕看住王耀发,看他上了柴火垛,就把梯子给拿跑。 王耀发打完电话,看梯子没有了,气得直骂。五米多高的柴火垛,王耀发从上面滑 下来,眤得他脚后跟疼,瘸了好几天。郭书记还故意问他:“咋整的,撵猪羔子撵 的吧?” 做贼三年,不打自招。大鼻涕没选上村长,就把掐电话线撤梯子的事告诉了王 耀发。于是,王耀发和郭书记之间在打电话上结了疙瘩。王耀发这人有个优点,好 事坏事都不记在心上。当时他冲着郭书记骂了一句,后来就不提了。他有一句名言, 啥事都记在心里,还不累死呀。这次孩子结婚,他对郭书记说:这个月你那十元电 话费我就花了。你也不用给我交份子钱了。郭书记说,各是各的。结婚的份子钱我 照拿;电话费就给你用,算我以前欠你的。王耀发知道,要是郭书记不是以前理亏, 给他十元钱电话费他能干吗。这时候,郭书记说,耀发,说真的,为了那件破事, 我心里过意不去,让你欺负到现在。哪有书记打十块钱电话的。 王耀发说,郭书记,你说啥呢。啥破事呀。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了,一家人咋说 两家话呀。你要是嫌电话费少咱们统一都调上来,我打一百五,你打一百五。 郭书记过日子毕竟仔细,他也不想让王耀发钻空子,就说:耀发,孩子结婚来 几个是几个,不要搞那么大。乡里的你找几个就行了,县里你还找,我怕请神容易 送神难。 王耀发说,郭书记,你也知道,我朋友多,都是知心的。你当村书记才三年, 我连当书记带村长,二十多年都过去了。别人欠我的多,我也得让他们还还哪。再 说,告诉他们我孩子结婚,这个过场得走,要不到时候人家就有理了;我告诉他们 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把球踢给他们,看谁不够哥们儿意思。 郭书记听了,笑着说,我看够呛。这县官能来吗。 王耀发说,你说哪个县官不能来。不是吹,就一个电话,都得来。 郭书记阴险的脸上露出一丝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