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戚落地时觉得身体沉甸甸的,一会儿工夫就变轻了,轻得有一种飘起来的感 觉。极度的疲劳和疼痛使他周身发热,想活动—下手脚却动弹不了。他紧紧咬住嘴 唇,努力克制住越来越浓的睡意,如果昏睡过去也许就醒不来了。他咬紧牙关将身 体慢慢朝前挪动,他知道努力也许不成功,但放弃肯定意味着失败。此刻,他多么 希望有人前来搭救啊!可是四周静极了,除了自己急促的喘息什么动静都没有。突 然他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名字,还不时传来敲击声。小戚使出浑身力气使劲喊了两声 :“小王!我在地下室……” 小王循声走进地下室,看见小戚倒在血泊中,浑身几乎被血水浸透了。刹那间 小王感到喉头哽咽泪水夺眶而出,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急忙撕下衬衣帮小戚 扎紧伤口。 小戚笑了笑,抬起无力的手握住小王:“女孩呢?” “放心吧,她们已被安全接走,这会儿差不多已回到临海了。” 小戚说了声:“谢谢!”软弱的手臂便从小王的手中滑落下来。小王将小戚紧 紧抱在怀里喊道:“戚警官,你一定要挺住啊!”可昏迷的小戚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小王背着小戚艰难地向洞口爬去,十指在木梯上抠出一个个小坑,流出来的鲜 血立刻将坑底染红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时间走出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 活小戚。 走出废墟,小王的双腿在冷风中不停地颤抖,体力差不多全耗尽了。他回头看 了一眼昏迷中的小戚,不知从哪儿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拼命向前奔跑起来。 小戚的血仍在流淌,一点一点滴落在路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枯草上。刚走出干 涸的河床就遇见孙队他们,追捕工作已经胜利结束,大伙儿正在寻找小戚和小王呢! 孙队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分布在临海、丽城等六处地点,合计四十八 名犯罪团伙成员今晨已全部落网。”说完才发现小戚受了重伤,立刻安排警车急送 医院抢救。 医院里,小戚慢慢睁开眼睛,感激地将手伸向小王:“你救了我的命。”小王 腼腆地笑了笑:“你为了救我们才伤成这样。”说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久久 舍不得分开。 秋天的尾声悄无声息,少许白云若有若无。 犯罪集团被歼灭,一桩桩案子水落石出,唯独于连元下落不明。发了通缉令依 旧无结果。据一名罪犯交代说:由陈尚卿提供资料,他们设局引诱于连元上钩,然 后逼他画了金库草图之后就没再联系。陈尚卿交代了谋杀薛秋鸿和许老头的经过, 却矢口否认见过于连元。他一口咬定说于连元强奸了女人,女人缠住他不放,他就 将女人杀死在海边畏罪潜逃了。 不查出于连元的下落,就无法断定海边女尸案。尽管一举破获了犯罪集团,却 因为于连元失踪,海边女尸案凶手难定,迫使整个案子无法结案,不能画上圆满完 整的句号。 难道此案与陈尚卿无关?草棚女尸真是于连元所为?以于连元的性格,很难相 信他会杀人。孙队要求队员们继续寻找线索,追查于连元的下落,找出草棚女尸的 真正凶手。 开发区的围墙边运来许多建材,外商的厂房就要开工了。 邻居身上出火丹,请丁盛用土方治疗,丁盛就去蒿草地里挖刺艾。这个季节刺 艾已不多了,丁盛两眼盯着地下细细查看。找着找着,他在枯黄的蒿草丛里看到一 蓬鲜嫩的血红色。 咦!这不是鸡冠花苗嘛!谁会把花种在蒿草丛里?何况,这个季节也不是长鸡 冠花的季节啊!他无意中想起于连元。在那个星期天的早晨,他送给于老板一包花 籽,给他母亲做药引子用的。难道他把花籽种在这里了?突然一个念头跳进脑海, 丁盛浑身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他看了一下方位,记住花丛在电线杆以北约五米远, 便掉转头急急忙忙回去了。 章静听完丁盛的叙述,当机立断带着丁盛来到公安局。 刑侦人员及法医迅速赶到开发区东边的蒿草田,在离电线杆不远处,看到一蓬 直径约六十厘米的红色植物。远远看去,洒满夕阳的红色植物就像一摊鲜血。 于连元的尸骨被挖了出来,法医掰开他紧握成拳头的左手,手心里有腐烂的皮 肉。在他身上有一条揉成团的浴巾,上面布满黑色血迹,这说明于连元在死前曾和 凶手搏斗过。 尸体被抬上来之后,法医在坑底看到一只手机,手机挂件上有一块铜牌,刻着 陈尚卿的名字及他的生辰八字。陈尚卿做梦都没想到,那块由和尚开过光的铜牌护 身符,为他的犯罪行为提供了有力的证据。也许是他坏事做尽,连菩萨都不肯保佑 他了。 将采集到的血迹与陈尚卿的血样进行了DNA比对,检测结果完全吻合。在铁 证面前陈尚卿无法狡辩,如实交代了谋杀同伙及杀害于连元的全过程。 那天早晨,当于连元低头数钱的时候,陈尚卿当头一锹将他打昏。于连元被拖 进事先挖好的坑里突然清醒过来,他意识到处境危险,拼尽力气想爬出土坑。陈尚 卿试图用脚把他踢回去,没想到被于连元死死抱住,在他小腿上连皮带肉抓了一把。 陈尚卿举起铁锹猛击对方头顶,直到于连元不再动弹方才罢休。手机可能是打斗时 掉进了土坑。 陈尚卿用浴巾擦干净腿上的血迹,用手帕扎紧伤口,随手将浴巾扔进坑里,填 平土坑拔了几棵蒿草插在上面,看上去是那么自然正常。 真相通常都会自己暴露出来。原以为干得天衣无缝之事,没想到还是留下这么 多犯罪痕迹。难怪世人常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