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平房和楼房之间,只隔着一条土路。站在何中华家三楼的窗户处,就能看到李 建国家的平房。这是真正的邻居。和这些人为伍,自然会降低档次,但是其他人已 不如从前,变得势利起来。 何中华在位时,上能通天,与政府官员广有接触;下边又与他打得火热,可谓 上有天下有地。他在企业权大压人,对上他钱大通神。而现在,他退了下来,政府 领导不再找他,因为“工作”不再需要他了。下级人员也不再找他了,同样“工作” 不再需要他了。他现在的处境是——上不够天下不着地! 何中华习惯于前呼后拥,风风火火地折腾生活。几十年这样地过来了,现在一 下子使他变得像个呆子,他不习惯了,无所适从,不知道日子将如何往下过。人要 活下去,日子还得一分一秒地打发。 其实,有不少官员包养情妇。何中华也曾经包养了一个情妇,但他没有闹出乱 子。这倒不是他有多么高明,而是那女子开明大义,并不对他死缠烂打。女子是一 个在校的大学生,那年她大三在读。他(现在)的干儿子为了讨好他,把女大学生 介绍给他的。 女大学生的确是花容月貌,气质颇佳。一米七八的个头,说话有分寸,落落大 方,全身都透出一股知识女性的超人魅力。 何总很快就坠入了爱河而不能自拔。时间不久,女孩就发现自己的月经不来了, 她猜想是出了事,她不吵也不闹,自己去做了人流。转眼之间,她大四毕业,到了 找工作的关键时刻。何中华还算讲点良心,动用了自己的社会关系,使女孩成为了 一名公务员。女孩不久就入了一官宦家庭,安居而乐业,从此在何总的面前消失得 无影无踪。何总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那女孩的音容笑貌,他时不时地想起她来。 那女孩已为人妻,尽其妇道,规规矩矩地做人。她虽然与何总失足在先,却并 不乱。原来她是为了学业的完成和给母亲治病,才含泪卖身的! 一个快六十岁的人,身边有一位二十几岁的青春靓丽、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让 你满足身体和精神的欲望,那是何等的神妙,何等的享受,何等的幸福。难怪有那 么多官员在金钱和女色面前纷纷落马,他们经不住物质欲和肉欲的诱惑,一个一个 地下水被淹,结束了他们的政治生命。 下属给你送礼,还是低三下四的样子,卑卑怯怯,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可怜。 他们给人送礼,还得求人收下。自己收了别人的礼,等于是看得起别人,是给送礼 人的极大面子。 尤其是下属请你去娱乐场所,他们有许许多多的理由,而且虔诚得五体投地, 不容你拒绝。他们请你搞的是合情合理,逐渐地过渡到色情服务上。你上了他们的 船,就很难再退得下来。尽管他们没有要挟你,总还算一个把柄在人家手里把着, 你心里能没有数吗?领导最忌讳的就是嫖娼,那可是影响政治前程的大事——大大 的房子,就两口人住,显得很冷清。这些年来和妻子已经没有多少共同的语言了, 妻子也懒得管他的闲事。白天,他在家里抓耳挠腮,不知道要干什么。打开电视, 频道很多,一些烂剧大同小异,他叭叭地换台,望着电视心不在焉。 何中华闭了电视,戴上礼帽,穿上大衣,围好围脖,走出家门。他来到了市中 心的八一公园。八一公园是一个小道消息的传播地,老头老太太聚会的处所。下棋 的、打扑克的、玩麻将的。也有吹拉弹唱的,尽管五音不全,却很投入很卖劲地唱。 呵呵!这个地方挺好玩咳!何中华到处漫行。这儿有些看似半老徐娘的人,满 脸涂得很夸张。有些下岗职工或者农民工打扮的男人隔三差五地凑过来,和她们搭 话,不知谈些什么。偶尔也有些老头找她们。有的谈上几句就一前一后地走了。何 中华又往前走,他看到一个衣帽不整的人和一个女子在对话。男:能起来么?女: 能,放上黄色录像就刺激起来了。男:多少钱?女:不多,就五十。两个人也一前 一后地走了……何中华看明白了,这些女人原来是卖的。人哪,欲望是不受经济条 件和年龄限制的。人和动物不同,动物是有节制有规律地进行性活动。它们的性活 动是为了繁衍下一代,春季一过,立刻就收敛了性活动,它们尽管无衣蔽体,却秋 毫不犯。人则不然,不分场合和地点,也不受时间限制。 何中华愤愤地想,我怎么沦落到与这些人为伍了呢?不来,再也不来了!他回 到家里,躺到床上。他的脑子很乱,一直在胡思乱想——花点钱玩个小买卖来打发 时光?对了,臭水沟那边还有个房子,把它装修一下,找点营生混混日子如何?… … 何中华在房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这时候李建国敲门走了进来。 “来来,小李子,你看我这个家应当如何设计呀?” “那要看何总是按多少钱来装修了。” “十万。” 李建国说,这就好办了。他把每一个房间和大厅,包括厨房和卫生间,都说得 很具体,把细节说得头头是道。听得何中华不住地点头,心想,这个最普通的工人 还不赖,心中有点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