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板来电话的时候我和阿采正在床上。 如果没有这个电话我们准能睡个好觉。我身上很累,是干完一番好事后骨软筋 麻那种累。这是间咖啡小旅店,我和阿采要房间时讲好了五十元可以用到晚上九点 退房。问题是我的电话响起来后就一直不屈不挠地叫个不停。 我只得下床在我俩刚才扔了一地的衣服堆里找到我那件假柒牌西装掏手机,一 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是我们老板的,睡意立刻全没了。我稳稳情绪又让手机叫了两声, 才装做上气不接下气地按下接听键。 “周阳你他妈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老板的叫骂立刻就从千里之 外传来了。“我……我忙到现在还没吃午饭,下楼买个盒饭的工夫您老就来电话了 ……”我边说边假装上气不接下气喘着粗气。“得了吧,你小子别是泡妞呢吧,听 说你女朋友在吉林。”我心里一惊却仍镇静地喘着答:“那哪能呢,泡妞也得等把 您老交代的事办完再泡……”老板听了嘿嘿干笑两声说:“行了,别他娘的忽悠我 了,快说说你房子租得怎么样了?”我顺嘴胡诌道,“租好了,我就是在新租的房 子里跟您说话呢。”老板一听忙问,“位置怎么样?租金贵吗?”我说:“位置不 错,在江南,租金嘛……”还没等我继续往下编,阿采不耐烦了,噌地跳下床,冲 着我的手机模仿小品里的东北话喊道:“哎呀妈呀大兄弟,盒饭钱还没给呢,你躲 这疙瘩打电话打起没完了……” 我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接道:“不就一盒破盒饭吗,三元钱的玩意儿我还能 跑了你的,没看我给我们老板汇报工作忙着吗?”这一打岔我们老板在电话里听见 了就不再问房子的具体事宜,只说他已人在长春两三天就能过来,最后还挺人道地 嘱咐了我一句,“吃点儿好的,回头我让会计给你多做点儿补助。”终于把电话挂 了。 我点头哈腰地收起手机后一屁股坐在床上,睡意全无,阿采讽刺我道:“看你 那熊样,他又没在你面前,跟个奴才似的,上班这一年多没看你长什么大能耐,倒 是撒谎的本领和当奴才的本事大了。”我说:“你那是没参加工作呢,站着说话不 腰疼,你真和这帮人扎堆儿混几天试试?没办法,这身奴性算练出来了,就这么着 还总得提防有人使绊子坏你。就说开发东北市场我要求来打头站的事吧,本想在老 板那儿买个肯吃苦的好又能常和你见见面,可你看人老板刚才说了知道我女朋友在 吉林,这指不定又是哪个孙子跟老板下的舌。按理说公司没几个人知道我有女朋友 在吉林呀,就郭伟和刘刚两个常在一起瞎侃的哥们儿,难道他俩都变味了?”阿采 听了叹口气说:“江湖如此险恶,你努点力赚上大钱等我毕业了像你们老板媳妇似 的在家做个全职太太。”我说你可饶了我吧,打死我我也不可能在一年内混到养太 太的水平,知道我们老板怎么发家的吗?人那是靠他爹,他爹在国有企业改制前当 了十多年厂长了,这一改制就把厂子改成他们家的了,是他妈典型的国有资产流失。 阿采说那你就不能靠靠你爸?你爸好赖也是个劳动局局长。不等她说完我用右掌抵 住左掌做了个“打住”的姿势,然后下床把阿采的衣服拿过来帮她穿上并且换了比 接老板电话更奴才的腔调说:“走吧宝贝,咱们出去吃点儿什么去。”阿采用鼻子 “哼”了一下没再沿着我们家这个话题说下去。 吃完西餐又到附近超市给阿采买了些东西,把她送到他们学院寝室时天色已暗 了。我要走,阿采搂住我让我再呆一会儿。寝室里其他人都不在,我就又坐下了。 问题是阿采搂着我耳鬓厮磨弄得我忍不住又低头想亲她,刚挨上她的唇,只听身后 “啪啦”一声吓得我一激灵把阿采推开了。回头一看寝室的窗开着,风把窗帘微微 撩起,黑咕隆咚中一个东西蹲在桌子上,瞪着如炬的两眼看着我。阿采嘿嘿笑了说 我“有贼心没贼胆”,她咪咪唤了两声伸出手去,叫声“黑子”,那黑影就熟练而 矫捷地窜到她怀里,原来是只黑猫。阿采打开一袋刚买的烤鱼片喂给它。我问: “你怎么还养起猫来了?你们学院让在寝室养宠物吗?”阿采说这是只流浪猫,隔 几天来一次,我经常喂它所以每次来都和我特别亲热。看看表时间不早了,我说我 得走了。阿采站起身送我,临出门我伸手想摸摸阿采怀里的猫顺便摸摸阿采的胸, 没想到我的手刚一伸过去,黑猫用爪子飞快地挠了我一下,疼得我一声惨叫,逗得 阿采哈哈大笑着说:“连黑子都看出你没安好心了,还不快走,你们老板交代的事 还没办完呢;实在找不到房子就在我们学院附近租一个得了。”我悻悻地走到楼梯 转弯,回头看阿采还在门口站着看我哪,黑黑的走廊里只见那猫的两只眼睛绿幽幽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