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开始的时候,每组都是八拍,李芙蓉根本没有舞蹈细胞,像企鹅一样笨手笨脚 地在后面模仿,没过半个小时就已经被汗水浸透。吴雪娟并不急于求成,见好就收, 帮她弄好了洗澡水洗澡。洗了澡出来,李芙蓉的情绪好得不得了,她对吴雪娟说: “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等到李芙蓉基本掌握了全套动作,并且能连贯地跳下来,吴雪娟就从网上下载 了专门用于健美操的舞曲,其中有几支曲子是美国DBF 乐队演奏的,配有女声伴唱, 女歌手的嗓音很像惠特妮,声音高亢充满激情,这时候李芙蓉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跟 着音乐起舞那种轻快和陶醉的感觉,根本没有累的感觉。 为了找到更好的感觉,李芙蓉专程去体育用品商店买了两套彪马牌弹力运动衣, 两个人一人一套,衣服的质感特别好,穿上后感觉就和自己的皮肤差不多。 有一天何家川下午回来的早,正赶上李芙蓉和吴雪娟在客厅里跳舞。何家川用 一副惊奇的目光看着两个黑衣女子,他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移来移去,李芙蓉虽然 没有发胖,但是身材并不好看,平胸窄臀溜肩细腿,连女人最起码的特征都不明显。 吴雪娟就不同了,一副充满青春活力的躯体凹凸有致,修长的双腿但不骨感, 丰满的臀和柔韧的肩膀,双臂浑圆却不多肉,颀长的脖颈本来就白,又因汗渍而闪 出珠玉般的光泽,再加上一条马尾辫在脑后悠来晃去,简直美得无可挑剔。 这是何家川第一次认真而完整地看吴雪娟,他用眼睛拍摄了吴雪娟,把底片留 在了脑子里。 直到一曲跳完,吴雪娟关闭了音响,何家川的掌声从身后响起,两个人这才惊 觉何家川的存在。 何家川用一副欣赏的口气说:“家里改成百乐门了。” 吴雪娟当即羞红了脸。虽然穿着弹力衣,但是这种衣服把身体的敏感部位非常 夸张地凸显出来,鼓鼓的胸脯自不必说,就是小腹下的处女地也如闹春的桃花一样 十分张扬,整个身体仿佛裸露般乍泄春光,吴雪娟如惊弓之鸟般逃进自己的房间。 李芙蓉早就笑歪了牙,说:“到底是乡下来的姑娘,没见过世面,她把你当老 虎了。” 何家川顺口说道:“女人才是老虎。” 兴奋中的李芙蓉完全没有领会何家川说这话的意思,她对何家川说:“小吴这 个保姆我们算是请对了。我以前小看了她,没想到她会这么多东西,我打算加她工 资,你觉得怎么样?” 何家川说:“只要你高兴,就是把我当赠品赠了我都没意见。” 李芙蓉一把拧住何家川的耳朵:“大白天的你就做梦啊!我可警告你,有我这 个警察在,你就休想做违法的事!” 何家川扯掉李芙蓉的手说:“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肥水流 进外人田。” 李芙蓉一脸得意地说:“你也就是动动贼心,你还没那贼胆。” 这就是李芙蓉的粗枝大叶,她只会抗洪,不懂防汛。 等到吴雪娟换了衣服出来,李芙蓉已经去浴室洗澡。何家川坐在沙发笑眯眯地 看着吴雪娟。吴雪娟也站在那里看何家川,她看见何家川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同隆冬 季节的寒星十分醒目,这是她第一次与何家川良久对视。她没有躲闪,她喜欢这双 眼睛,这是何家川脸上最动人的地方。以前吴雪娟觉得她和何家川相距万里,此刻, 她觉得何家川已经向她迈出了一步。有了第一步,就会有第二步,她不能确定何家 川会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她只能鼓励自己,如果她和何家川之间有了那么一条路, 她就勇敢地朝那边走。只有走过去,才能看到路的尽头是悬崖还是坦途。 她问何家川晚饭是不是在家里吃。 何家川说:“晚饭不急,你累了吧,坐下来我们说说话吧。” 吴雪娟就在何家川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用一副看上去很单纯的目光看墙壁上 的油画。 何家川说:“我太太以前懒得就像一条冬眠的虫子,结婚十多年我都没能改变 她。可是你却这么容易地让她变了一个人,我要谢谢你。” 吴雪娟只是淡淡一笑。 何家川继续说道:“我说话比较直接,我觉得你是个优秀的女孩子,在别人家 里做保姆是不是有点委屈?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事,你的人生?” 吴雪娟沉吟片刻说:“人生其实就是在走路,只是路不同,也许走在沙漠里, 也许走在宽阔笔直的林荫路上。走什么样的路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给你的是沙漠, 你就别指望绿荫和草地。人,最不可抗拒的就是命运,所以,我不想白费力气地挣 扎,沙漠太大,根本走不出来。” 何家川惊愕了,他没料到吴雪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个二十岁的乡村女孩子, 只读到高中,怎么能有这么深刻的思想呢? 何家川哪里知道,这是吴雪娟读高中时写过的一篇作文的结尾。这篇作文获过 市级奖,是吴雪娟高中时代最辉煌的一页。这篇作文是在她父亲出事之后写的,是 她对多舛命运的由衷感叹,至今记忆犹新,所以张口就来,正好撞在何家川的话题 上。 惊愕之余,何家川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来他对吴雪娟说:“我理解人在 特定的环境中会产生悲观的情绪,但是不能陷在这样的情绪里。人生的路有很多, 不是不可以选择,要大胆选择,沙漠再大也能走出来。” 吴雪娟苦笑一声说:“心路呢?心路只有一条。” 何家川再次惊愕,现在,他无法不对吴雪娟刮目相看了。 吴雪娟站起来,她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她能感觉到何家川心里所产生的变 化,不管是什么样的变化,只要有变化,就已经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何家川还要说什么,但是被走出浴室的李芙蓉打断了。李芙蓉的兴奋劲显然还 没有过去,她说:“何家川,我们带着小吴去海鲜宫吃海鲜吧,那地方小吴还没去 过,让她见见世面。” 何家川说:“好啊。” 但是吴雪娟却笑着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