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转过天,何家川早早就把吴雪娟约到公寓。 吴雪娟甩了鞋子往里走,她看见卧室的门开着,想象着何家川躺在床上像吃奶 的孩子盼亲娘一样盼她来,那副急煎煎的样子是吴雪娟非常喜欢的。 但何家川却是从卫生间里冲出来的,他像猛虎下山一样把吴雪娟扑倒在地板上, 一句话不说,三下两下扒光了吴雪娟的衣服。 吴雪娟的情绪一下子被破坏了,可她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她能做的只有拢紧 自己的双腿不让何家川进入,她不能就这么让他进入。 本来,她也是满怀欲望而来,这一刻却忽然冷了下来,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问 题,她用青春和肉体所作的赌注,到此刻还输赢难料,如果输了,她会一贫如洗。 她输不起,她只能赢不能输。 她对咬住她的何家川说:“何家川,你想让我等多久?你答应过我的事情,要 我等到哪一天?” 何家川松开嘴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会离婚,我会娶了你,君子一言……” 吴雪娟说:“机会就在你手里,只要你开口,机会就来了,你是不是没有这个 胆子?” 何家川不高兴了:“我怎么就没有胆子?这都什么年代了,离婚算什么,屁事 一桩!” 吴雪娟说:“那你马上离呀,你马上跟李芙蓉摊牌,你跟她说你要离婚,让我 看看这个屁事你做起来有多容易。” 何家川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从吴雪娟身上滑下来,两个人坐在地板上,眼睛锁 住对方的眼睛,四目相对,面孔干净得没有任何表情,庄重的感觉油然而生。何家 川扳住吴雪娟的肩膀说:“看看吧,我们一丝不挂,赤身相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遮 掩,我的话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要离婚,我要娶你,不是 为了别人,是为了我自己,我要幸福,我要高质量的爱情,我要的这些,李芙蓉不 能给我,我要对得起自己,为了我自己,我必须和李芙蓉离婚,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吗?” 吴雪娟看着何家川,她在想何家川的这番表白有没有注水,有几分真,她看着 何家川的眼睛,那是一双让人可以信赖的眼睛,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吴雪娟笑了。 何家川马上有了反应,他跳起来抱起吴雪娟往卧室走,把吴雪娟轻轻放在床上。 吴雪娟觉得自己像雪一样融化了,她只有这一个感觉,雪,她是雪,融化得铺 天盖地,她和何家川,在这片水泽中像鱼一样游弋,摇头摆尾,幸福得无以复加。 等到一切结束,何家川酣畅淋漓地下来,吴雪娟猛地侧过脸,一口咬住何家川 的耳朵,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何家川,你休想骗我,你敢骗我,我就要了你的 命。” 吴雪娟的频繁外出当然要引起李芙蓉的注意,有一天晚上李芙蓉问吴雪娟: “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男人,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吴雪娟故意回答得支支吾吾,似有若无的样子。 李芙蓉说:“其实,我想过给你找个合适的男人,让你在城里落下脚。你这么 聪明,这么能干又这么漂亮,如果再回到乡下就委屈了你,我会帮你找,我保证让 你过上好日子。” 吴雪娟打量李芙蓉,李芙蓉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吴雪娟有些感动,也有些愧 疚,她帮李芙蓉揉肩,边揉边说:“你要是我的亲姐姐多好。” 李芙蓉说:“我们就是姐妹呀。” 吴雪娟沉默了,她觉得李芙蓉从本质上讲还是不错的,她不坏,基本善良,是 她自己有些不仁义了。 李芙蓉忽然扭过脸看着吴雪娟:“小吴你说,上次的事,我是不是冤枉了何家 川?” 吴雪娟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事?” 李芙蓉眉头紧蹙:“我突然想起来,上次那个女人打电话,我是答应了一声的, 我说你怎么又把手机忘在家里了。那个女人应该听到我的声音,她应该知道我不是 何家川,可她还是说了那些话,这个婊子到底安的什么心?小吴你帮我分析一下。” 吴雪娟十分意外,看来,李芙蓉并没有完全沉迷于网络,她心里一直在想着这 事,现在,她有些想明白了。 吴雪娟试探着问道:“如果你真的冤枉了他,你该怎么办?” 李芙蓉说:“还能怎么办,跟他讲和。做人,该转弯的时候就得转弯。” 吴雪娟的心倏地紧缩了一下,如果李芙蓉跟何家川讲和,事情对她当然不利, 但她根本无法阻止李芙蓉。但是她对自己有信心,她知道何家川爱她,你李芙蓉是 拼不过我的。 李芙蓉迷途知返,一旦决定了讲和就马上采取行动。她买了两只价格不菲的人 参,又买了好多补品,还买了个按摩椅,把自己收拾得出水芙蓉一般去看何家川的 爸爸。这一天是周末,他们的儿子何力维正好在何家川的父母那儿,李芙蓉就让儿 子给何家川打电话。到了晚上,李芙蓉带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去喜来登大酒店,淡漠 已久的亲情很快荡漾起来。到饭局结束的时候,李芙蓉主动挽了何家川的胳膊,何 家川早已酒酣耳热,脉脉深情地看着李芙蓉,小声对她说:“你今天晚上真骚。” 晚上十点多,吴雪娟听到门铃响,她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已经枯坐了整 整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她给何家川发了几条短信,何家川只回了一条,而且只有 一个字:哦。 吴雪娟看着那个字,这个字仿佛一根针刺在她心上。这根本不是何家川的风格, 他从来没有这么简单地用一个字打发她,她把这个字恶狠狠地删除掉,她发现自己 原来所谓的那点自信,其实是自欺欺人,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所有的努力很可能 就是镜花水月。 吴雪娟打开门,一眼看见何家川亲亲热热地揽了李芙蓉的腰。李芙蓉的腰,何 家川曾经称之为门板。看见何家川揽着这块门板,吴雪娟的怒火一下子熊熊燃烧起 来。 何家川看见吴雪娟,脸倏地红到耳根。 李芙蓉从进门起就嚷嚷着让吴雪娟去弄洗澡水,然后又让吴雪娟把何家川的被 子从客房抱过来。 他们夫妻双双去浴室洗澡,这之后不久浴室里就传出李芙蓉歌唱般的低吟,吴 雪娟把自己房间的门恶狠狠地关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这是一个灾难深重 的晚上,吴雪娟觉得自己深陷地狱,脑子里装满了妖魔鬼怪,一个个杀气腾腾来索 她的命,她根本无力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