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次意外的车祸致使犯罪嫌疑人脱逃,不仅让戴洋力图挽回国家财产的行为遭 到质疑,还让他承受着来自多个方面的压力。他没有进行更多的辩解,默默地静候 着一切。初夏的办公室,多少有点发闷。他轻轻拉开塑钢窗扇,吸了口夹裹着一丝 潮润的空气,那天出车祸的情景又浮在脑海里…… 邢尉是最后一个从河里被拉上来的。因车子是由路基并不算陡的坡度上冲进河 里的,再加上河水不是很深,车上的所有人员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没多久,大家先 后便从车里逃脱,一个个相继游了上来。 “你抓着刘平没有?”邢尉刚爬上岸,大家齐声朝他问。 邢尉抹了把脸上的水道,“开始还抓着,可后来在向上游时就不见了。”他喘 了口气,“你们没有看见?” “没有。”老张愧悔地摇摇头,“准是让这小子逃掉了。” “我看差不多。”戴洋看着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河面,立时站起身道,“小杨, 你留在这里继续监视河中的情况。邢尉、老张和我,我们三人沿河两岸的上下游追 寻,一旦发现目标,以鸣枪为信号。” “好的!” 三人话音一落,马上分头朝两个方向散去。不知何时,骤急的雷阵雨已经停下, 但天空并没有放晴,仍然被厚厚的积云所覆盖,阴霾重重…… 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过去了,追逃行动并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戴洋的心就像被一 副磨盘压着样,沉重得实在是难以喘过气来。本来此案的主犯还没有逮住,现在又 让好不容易抓捕到的从犯脱逃,无论怎么说这个责任放到谁头上都担当不起。好在 局里对他的行为还算理解,所以并没有立刻给出处理意见,在等待详细评估后再作 研究。天色有些灰蒙,阳光像被蒸腾的雾气拂照住似的暗无光彩。戴洋依旧在窗口 前站着,两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远方。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背后有人叫他,他才转 回头,“是老张,你回来了?” “你在想什么,如此的专注?连我进来都没有听到。”老张上前问。 戴洋苦笑,“还能想什么?”他顺手关住窗扇,“有什么新情况没有?” 老张失望地摇摇头,“没有。”他说着点上了一支烟。 听完这句话,戴洋也忍不住要了支烟,一边吸着一边在房间踱了起来。 “看来目前的情况很严峻?”见戴洋如此神色,老张禁不住问。 “……是啊!”戴洋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 “那我们现在……”老张欲言又止。 “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只能捺住性子就是了。”他的声音刻板而空洞。 “照此下去这个案子闹不好要长期化了。”老张深深地吸了口烟,“所以…… 你得有思想准备啊。” “我有,撤职,调离公安,或者是给予处分,我都想过了,可我……”他嘴上 虽如此说,但心里无论怎么都有几分不甘,“要是找不回那二百万,我大概会死不 瞑目的。” “你呀,也太执著了。”老张颇为感喟,“本案虽未逮住主犯,但基本也算破 了,可你非要……”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戴洋打住老张的话,“你说这个刘平有可能逃向 哪里?” “这个难说。”老张琢磨着吐出嘴里的烟气,“我们不妨再审审李超,说不准 能得到些线索。” “嗯,这倒也是。”戴洋颔首赞同,“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经过对李超的讯问,同样没有多少收获。由他所供他是三个月前才与庞彦青认 识并结伙的,后经庞介绍又认识了刘平。所以不仅对庞彦青了解不是很深,对刘平 就更是知之甚少,实难说上庞彦青现在哪里刘平又有何可去之处。鉴于如此情况, 戴洋也只好作罢。就在他正准备亲自动身追寻刘平时,王局长将他叫到了办公室。 “戴洋,今天找你大概你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王局长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 “关于犯罪嫌疑人刘平脱逃的问题,局里已经研究过了。” “王局长,你听我说。”戴洋刚坐下又站起,“刘平逃脱是……” “好了,你不要再解释了。”王局长摆下手制止住他的话,“我理解你的想法, 可不论你有一千个理由,而现在的事实是他跑掉了,你说是不是?” “这……”戴洋顿时不语了,半天后才不得不承认,“……是的。”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只有承认现实,接受教训。”王局长 语重心长地说。 “王局长,我这是……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这是咎由自取。” “我刚才说过,你的想法我理解,但大多数人不理解,为了整肃纪律和挽回影 响,党委决定撤销你副队长的职务。至于其他处分,由组织和人事部门研究后再定。” 王局长正式向他宣布道。 “我……”戴洋还想说什么,但嗓子咽了几咽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戴洋,我是相信你的。或许这是你的一次疏忽和失误,但还有表现的机会, 今后就看你自己的了。”王局长十分信任地安抚道。 “谢谢王局长。”戴洋有点动容地点点头,“我现在虽不敢向你承诺什么,但 正像你所言,今后就看我的了。” 从王局长办公室出来,戴洋没着没落的心里说不上是何等的难受。他低着头缓 缓地走着,有点亦步亦趋,眼前身体投在地上的阴影,仿佛越来越大,渐渐占据了 他的整个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