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陈老板认我做干女儿的消息在全厂迅速传开,但所有人都认为我其实就是做了 陈老板的情妇,什么干爹干女儿,纯粹是骗鬼,理由还很充足:现在哪个有钱老板 不喜欢找情妇?何况陈德志是外地人,经常要为业务上的事来我们厂住些日子,既 寂寞又没老婆看着,找我这个长得算是漂亮的穷女孩不是做情妇还能是什么?听说 还每月给我开二千元钱,比我在厂里的工资都高出一截,还借给我十万巨款,这还 不是明摆着的事啊! 我没人可解释,只有对傅馥艳讲述,可她也不信,还生气说:这有什么好解释 的?傍大老板又不是丑事,没那个脸蛋没那个身段傍得了?我又没法和你争,你还 把不把我当朋友呀? 最让我想不到的是乐融,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相信我的清白,但他应该相信, 是他首先提出让我去做情妇的,我真和干爹有那种事没理由瞒他,可他居然也怀疑, 说精明过人的陈老板怎么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又借巨款又开高薪竟连一次也不碰 我,既然他连小姐都找,怎么对我就见食不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他认为我对他 是善意的撒谎,为的是让他脸面和心里都好受一点。直到我气得要哭,他才不敢再 说怀疑的话了。可是,半月后,他竟对我提出以后尽量不要公开接触。我以为他是 要分手,气疯了,说:“你怎么这样啊,别说我和干爹真的没事,就是有,也是你 要我去给他当情妇的,说好的等我,还说以后决不会嫌弃我,怎么说变就变,你到 底还爱不爱我啊?”他却回答得痛苦:“我爱你,我没变心!我愿意相信你和陈老 板没事,可就算有事,我也一样爱你!你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才去找陈 老板的,不然就去嫁张正富了,我怎么可能变心,怎么可能不爱?可我实在是受不 了人们的议论!”他没说都是些什么议论,但我已能猜到了,既然全厂人都认定我 是干爹的情妇,却又公然和他保持着恋爱关系,那他就是甘当乌龟乐顶绿帽,甚至 可能是这肮脏买卖的主谋,想从大老板那里弄好处!女孩傍老板虽然也有人议论, 可也被许多人羡慕,甘当乌龟卖自己女人弄好处的男人却绝对会被所有人吐口水! 我这时就想到了那晚上我离开他小屋时他的那一声受伤野狼般的嚎叫,体会到他现 在仍然每天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屈辱和痛苦! 我再次陷入极度矛盾中,我不能同意乐融不接触的想法,同在一个厂,相爱却 不相见,这也太痛苦了,而且这样会使厂里的人更相信我真是干爹的情妇,所以他 才不要我了。可我也不能因为乐融痛苦就不给干爹做干女儿和秘书,人不能忘恩负 义,何况我还得还债——我已经和干爹说好,他每月给我的工资,我不要,就用来 扣除还债。我想来想去,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够向全厂证明我的清白,至少能在一定 程度上消除那些议论,并且不致影响我与干爹和乐融的关系,那就是向厂里提出调 离招待所,重回流水线!想到这办法时我吓了一跳,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离开流水线 呀!但我很快下了决心,我现在觉得,比起心灵上的煎熬,流水线上的活儿还是可 以忍受的,再说只要我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好好表现,相信厂里也不致让我永远在 流水线上“锻炼”。 我没对干爹讲,也没告诉乐融,他们都不会赞成的。我径自去找劳动人事处, 劳人处的人很惊讶,却说我调招待所是厂长亲自下的指令,要调离得去找厂长。我 就去找厂长。厂长问为什么,我把实情全部讲了,包括原本准备嫁张正富,也确实 是打算去给陈老板做情妇,以及为什么没做情妇而只是做了干女儿。厂长听后去了 党委书记那里,回来时党委书记也来了,宣布同意我的请求,调离招待所,但不回 三车间,而是到二车间,具体工作由车间主任何志顺安排。接下来党委书记和我谈 话,说厂里正为我的事犯难,如果我真是给陈老板做了情妇,虽然工厂无权管职工 的私生活,但我是入厂时间不长的大学生,有个影响问题,作为国有企业,有教育 的责任,而陈老板又是工厂的大承销商,这事就很不好处理。现在我主动要求离开 招待所回车间,确实起到了自证清白的作用,他和厂长都认为,我能这样做很不容 易,同时我讲的情况也使他们对陈老板刮目相看。最后说二车间主任何志顺会给我 安排合适的工作,希望我好好干,争取早日走上管理岗位。 我去二车间,被安排学画裁,画裁是在布料上划线,让操作工按要求给鞋品下 料,这工种不累,但技术性很强。何志顺主任说,这是工厂在培养我,先要有画裁 的经历,将来才能进技术处搞工艺或者是设计,我因祸得福,前途骤然光明起来。 爱情当然也保住了。乐融每天下班先到食堂打好饭菜等我一起用餐,双休日更 是成天在一起,聊天,上网,打羽毛球,郊游,隔三差五,我晚间偷偷溜到他的小 屋做一次那种事情。他本想在城里租间房和我同居,但我反对,我不是不愿同居, 而是不愿他花钱租房。他正在和我一起努力存钱,用来还给干爹。我必须还清干爹 的钱,才能够心安。 我和他商量好,等还清干爹的钱,就结婚,房子是买不起的,但没关系,可以 租。乐融觉得对不起我,不能给我好的生活,说,我们就是网上说的贫二代,哪怕 读了大学,还是改变不了贫穷的命运。我说别这样想,我现在工作和爱情都很好, 比起钟元惠和傅馥艳,已经很幸运了。我这是安慰他,其实心里想的是,还真就凭 的是幸运,不管是没嫁张正富,还是干爹没让我做情人,都仅是偶然,不然我这个 曾经以为读了高职就可以改变命运的农村女孩,最终却只能接受出卖身子的现实。 现在,每当我想起这些事,都感到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