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乔新枝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儿子小火炭在哭。儿子哭得直腔扯嗓,好像被 狼咬着了一样。她推开屋门,水桶未及放下,就直奔床前。屋里没有狼,什么动物 都没有,原来是她给儿子戴在头上的老虎头帽子不知怎么搞的抹脱下来,不仅盖住 了儿子的双眼,而且把儿子的整个小脸都罩在了“老虎头”下面。儿子一定是睁着 小眼睛看屋顶正看得高兴,举着舞动的双手不知怎么碰到了有些宽松的帽子,帽子 就滑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眼。儿子突然间陷入黑暗之中,一定很不适应,当然要着 急,要哭。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又不会把帽子掀开,只能哭。他越是手舞脚蹬,着 急乱动,帽子下滑越快,把他的脸盖得越严实。乔新枝喊着我的儿,我的乖,我的 小火炭,我的小宝贝儿,这才一手把水桶放在地上,一手把扣在儿子脸上的帽子拿 开。儿子哭得一头汗,汗水把儿子的头发都浸湿了。儿子哭得脸色有些发紫,两个 眼角的泪水流成了串。乔新枝心疼坏了,赶紧把儿子抱在怀里晃着说:妈回来了, 宝贝儿不哭。都怨妈,妈替儿子打那个臭老虎。说着伸巴掌在床头的老虎头帽子上 虚打了一下。“老虎头”上的两只圆眼睛大睁着,眼皮眨都不眨,一副无辜的样子。 她摸到兜在儿子屁股和小(又鸟)(又鸟)上的尿布湿了,三层尿布都湿得透透的。 儿子真是哭狠了,把撒尿的劲都使了出来,在她去提一桶水的工夫,不知儿子撒了 几泡尿呢。湿尿布渍着儿子的屁股,儿子也不好受。她把儿子重新放回床上,为儿 子扯下湿尿布,换上干尿布。扯下湿尿布的当儿,她见儿子的屁股蛋子都渍红了, 小(又鸟)(又鸟)下面的蛋皮也被渍得耷拉着,薄得像吸空柿肉之后贴在一起的 烘柿子皮。她找了找儿子的蛋子儿,还好,儿子的两颗蛋子还在。只要儿子的蛋子 儿在皮囊里存在着,儿子就还是儿子。为儿子换上了热乎乎的干爽尿布,儿子的哭 还是刹不住车。看来不把奶头子塞进儿子嘴里,儿子的哭就止不住。 儿子吃到了奶,像得到了最大的实惠和安慰,果然不哭了。小家伙流了泪,出 了汗,还撒了尿,大概渴坏了,饿坏了,也累坏了,一逮到奶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得咕咚咕咚的。奶汁子在嘴角打着漩,几乎溢出来。小家伙嘴里吃着一只奶,一 只手还伸到妈妈的衣服下面,摸着另一只奶。乔新枝的两只(被禁止)都很饱满, 奶水充足得很。这样的两只(被禁止)很难比喻,说它像两只盛满水的陶罐,陶罐 的皮有些厚。拿它与一种被称为面坛子的香瓜作比,大香瓜里面的水不够丰富。真 的,这位矿工婆娘的两只(被禁止)出类拔萃,无与伦比。特别是在哺乳期间,她 的两只(被禁止)是胀的,硬的,浑圆的,连表面的绿色筋脉都隐约可见。奶水一 直充盈到奶头子顶端,奶头子不再羞羞答答,无事就龟缩在奶盘子里,而是昂首挺 立,呈现出的是舍我其谁的良好状态。乔新枝随便把奶头子一捏,一股奶汁子就滋 出来,恐怕比童子尿滋得都远。是不是可以这样说,乔新枝两只(被禁止)闪耀的 是初升太阳一样的光辉,展示是大地丰收一样的景象。 小火炭吃着一只奶,另一只奶被惊动了,奶汁子漉漉地流了出来。如果不把衣 服撩开,奶汁子会把衣服弄湿。如果不把(被禁止)端出来,奶汁子会顺着奶瓜子 流向她的肚皮,并顺着肚皮流进裤腰里。乔新枝是坐在一个石头墩子上给儿子喂奶, 石头墩子上垫的是一块黑色的胶面风筒布。她把(被禁止)露出来,身子前倾,让 奶汁子滴在地上。浆白的奶汁子涌泉一样滴答不止,地上一会儿就汇成一片。可能 因为奶汁子太稠,汇成一片的奶汁子并不往地下洇,像是在层层积累,有着固体一 样的形态。上个月,乔新枝身上的月信没有按时来,她担心自己又怀上了孩子。如 果怀上了孩子,奶水就得中断,小火炭吃什么?因此她对丈夫宋春来有些小小埋怨, 埋怨丈夫天天都跟她来,太馋嘴,太不知道节制。有些愧疚的丈夫,大概是为了向 她表示歉意,一天下班时,买回一只五斤多重的黄老母(又鸟),让她熬汤喝。她 把肥得浮着一层黄油的老母(又鸟)汤连着喝了三天,不但月信来了,奶水也更加 旺盛。眼见奶汁子白白流在地上,乔新枝觉得非常可惜。如此充沛的奶水,别说一 个小火炭,就是再添一个两个小火炭也吃不赢啊! 小火炭吃了一会儿奶,睡着了。大雪还在下着,门口的积雪大约已达两寸深。 乔新枝看看放在床头的马蹄表,该给丈夫做饭了。丈夫这段时间上的是夜班,说是 半夜十二点接班,他一般十点钟就要出门,赶到队里开班前会。按规定是早上八点 下班,等他们从长长的巷道里走出来,交了灯,洗了澡,再回到家,时间就到了十 点多。这样算下来,丈夫每天出门在外的时间不是八个钟头,十二个钟头还要多一 些。这里把矿工下井说成下苦。一年三百六十日,不管春夏秋冬,丈夫一个班都不 愿意落下。丈夫是一个很能下苦的人。乔新枝给丈夫馏好了馒头,炒好了菜,还要 下半锅汤面条。面条已擀好了,锅里的水也沸腾着,单等丈夫一进门就往锅里下面 条。汤面条须现吃现下,下早了面条容易朽,条不成条,变成一锅糊涂。一听见丈 夫的脚步声,乔新枝就把门打开了。她家的屋门是用几块板皮钉成的,看上去很简 陋。好在对缝不严的板皮外面又钉了一层胶面风筒布,风雪总算钻不进来。她开门 猛了些,把雪花吸进屋里好几朵。丈夫头上顶着一块包单,手里提着一只帆布兜, 浑身上下几乎成了一个雪人。包单是丈夫每天下井前包干净衣服用的,丈夫倒不傻, 下雪天给包单派上了新用场。帆布提兜是装煤用的,丈夫每天下班回来,都不忘顺 便捎回三两块晶亮的煤。嫁给煤矿工人当老婆,起码有这点儿好处,烧的不会缺。 乔新枝跟丈夫打招呼:当家的回来了!丈夫说回来了,雪下得真大。乔新枝问冷吧, 快进来暖暖。伸手把提兜接过去,放在门内墙边。丈夫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揪住包 单的两角往后一掀,把落在身上的雪块子掀落在门外。丈夫还把两只钉了雪的鞋底 子交替在门外的地上磕了磕,才跨进屋里。 乔新枝把两只手掌快速搓了几下,搓热,分别捂在丈夫两只耳朵上,说狗耳朵 真凉。老婆把宋春来的人耳朵说成狗耳朵,宋春来没有辩驳,没有说狗耳朵上有毛, 人耳朵上没毛。他也不认为老婆把他说成狗,是故意占他的便宜。相反,这让他觉 得亲热,觉得开心。好比老婆两只温热的小手不仅暖在他的耳朵上,还通过他的耳 朵,一直温暖到他心里。家里有个老婆真好,天底下有什么能比得上家里有个好老 婆呢!老婆给他暖耳朵,他就把两手伸进老婆的棉袄下面的棉裤腰上,在那里暖手。 宋春来的个头不算高,两口子都站直,乔新枝还比他高出一点点。这样宋春来摸老 婆的裤腰很方便,不用踮脚,也不用叉腿,两手一环,就把老婆后面的棉裤腰摸到 了,同时也把老婆搂住了。棉裤腰那里可真热乎。只摸到棉裤腰,宋春来不会满足, 他的手还要往上走。上面就是老婆的光脊梁板。老婆棉袄里面套的有一件秋衣,但 老婆为了掏奶喂孩子方便,从不把秋衣往棉裤腰里扎。宋春来的两手往上一走,就 把老婆的光脊梁摸到了。他说:我的手可是有点儿凉。老婆说:没事儿,不怕。老 婆的光脊梁不止是热乎,简直有些烫烫的,那是一种软和的烫,一种滑溜溜的烫。 老母(又鸟)刚刚下出的(又鸟)蛋,就是这样烫手和光滑,可(又鸟)蛋却没有 这样软和。 老婆把手从宋春来耳朵上拿开,说好了,我去给你下面条,你准饿了。宋春来 的肚子是有些饿了。他在井下干了十来个钟头,只吃了一顿矿上安排的班中餐。所 谓班中餐,也就是啃两个干火烧,口噙着铁壶嘴子喝一气温开水。可宋春来还有另 一种饿,这种饿和肚子有点儿关系,又没有关系,它来自肚子下面。和这种饿相比, 他宁可把肚子的饿暂时压一压,先把肚子下面的饿满足一下。所以他没有松开老婆, 反而把老婆的背搂得更紧些。他两腿紧绷,把自己的前面往老婆的前面贴。不贴还 没什么,一贴那样东西就跳了出来。老婆背上有个沟,他的手指顺着沟往下走,越 往下面沟越深。然而走到在沟上横担着的裤腰带那里,他的手被挡住了。老婆的裤 腰带是用一些碎布条搓成的,像一根绳索,挺结实的。他捏住后面的裤腰带往下拉, 对老婆作出了明显的示意。老婆明白丈夫的意思,丈夫每天从井下回来,都是急着 先吃这一口。她愿意让丈夫先吃饭。老婆什么时候都是热乎的,馏好的馒头不吃就 凉了。再说吃饱了肚子才好干事情,空着肚子就用力,对身体终归不是很好。她说 :不许这么没出息,先吃饭,吃了饭再说。两手往外推丈夫。丈夫说不,不,我不 用吃饭也有劲儿。丈夫的样子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耍赖。老婆越推他,他把老婆 搂得越紧。 宋春来挤住了老婆膨胀的奶,老婆惊讶了一声,他才把老婆松开了。他问老婆 怎么了?老婆说:你把我的奶水挤出来了。她解开扣子,往上撩起衣服,果见一只 (被禁止)在滴奶水。她虽然站着,奶珠子掉在地上竟摔不碎,可见她的奶水质量 有多高。她见丈夫有些发愣,对丈夫说:快,快来吃几口。老婆的奶水是给儿子吃 的,或者说老婆的奶水是儿子的口粮,他怎么能吃呢!当丈夫的吃老婆的奶水,这 事可从来没听说过。他犹豫着,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老婆催他快点,奶水滴在地上, 都浪费了。老婆还说,反正别人又看不见,你怕什么!老婆把门掩上了。宋春来说 :你把奶水挤在碗里,你自己喝吧,你喝了奶,还可以生奶。乔新枝说:我喝了奶, 再生奶,那不是回锅饭吗!我不想让我儿子吃回锅饭,吃就吃新鲜的。她的胳膊一 拐,拐住丈夫的脖子,把硬枣一样的奶头子擩在丈夫嘴上,说你尝尝嘛,试试嘛。 我看你还会不会吃奶!宋春来羞红着脸,只得把老婆的奶头子噙住了。他吃得不是 很大方,只把嘴张开一点点,只叼到了奶枣儿。在他没有叼住奶枣儿时,奶枣儿在 一珠一珠滴奶水,他一叼住奶枣儿,奶枣儿反而不出水了。他把嘴松开了,说他吃 不出来。老婆不松开他,要他张大嘴,多噙点,使劲吸,并说:笨蛋,你还不如你 儿子会吃呢!按照老婆的指点,他一下吸到老婆的奶晕子那里,果然吸出了奶。老 婆摸着他的头,夸他真听话,真乖。他不敢看老婆的眼睛。一个大男人,像儿子一 样吃自己老婆的奶,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把人家的好嘴笑歪。他只吃了几口就 不吃了,说不好吃。老婆问他怎么不好吃?甜不甜?他说不太甜,淡淡的,还有一 点面儿面儿的。老婆说他不懂,人奶是最有营养的东西。她把自己的奶盖住了。乔 新枝让丈夫吃奶,其实是她的一个小计谋,她的目的还是让丈夫先吃饭。 下好了汤面条,乔新枝陪丈夫一块儿吃。她用细葱花给丈夫炒了两个(又鸟) 蛋,把盛在碗里的(又鸟)蛋端在丈夫面前,只让丈夫一个人吃,她一口都不尝。 丈夫用筷子点着(又鸟)蛋,让她也吃一点。她让丈夫趁热快吃,她不吃,她只吃 面条就行了。丈夫说:你吃了(又鸟)蛋,还可以给儿子下奶。(又鸟)蛋给我一 个人吃了当什么,我什么都不会下。乔新枝说:谁说你什么都不会下,我看你也会 下奶。丈夫说:开玩笑,我拿什么下奶?乔新枝抿着嘴乐,不说。丈夫问她乐什么, 她才禁不住说:拿什么下奶你知道,我看你下的奶比女人下的奶还稠呢!宋春来像 是想了一下,才明白了。他一明白就春心荡漾,高兴得不得了。他说:你浪,你浪, 你光逗我,我受不了啦!他推开饭碗,站起来,一下子把老婆抱住。老婆在床边靠 着,手里还端着饭碗,她把碗举高,说慢点儿,让我吃了这两口。两口并一口把面 条喝了下去。这次她没有拒绝丈夫的要求,只说丈夫真是个紧嘴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