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从厕所出来,杨美玉顿觉轻爽许多。如果不是崔小北及时打开门,杨美玉非尿 裤子不可。杨美玉不敢用她家的卫生间,怕万一不会用给弄坏了。崔小北挺怪的, 竟然让杨美玉在她家里住。直至现在,杨美玉仍难以相信,我真在他家住了?真睡 了他的床?杨美玉抬头看看天,太阳明晃晃的。是的,她确实住了。崔小北是什么 意思呢?杨美玉不明白。那一夜,她并没睡好,翻来覆去想她和他,想崔小北和他, 忽而自卑,忽而嫉妒。 出租屋狭小阴暗,比楼房差远了,可她还是喜欢自己的房子,在自己家自在多 了。杨美玉嫉妒的不是崔小北住那么好的房,而是崔小北和他生活了那么多年。她 和刘大威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太短了。 杨美玉想好好睡一觉,她知道崔小北下午肯定来,这个女人似乎上瘾了。杨美 玉也上瘾了,讲述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快感。杨美玉得把精神养好。 刚躺下,黄牙又来敲门。白天敲门,她不怕,但是讨厌。黄牙问杨美玉这几天 没出摊儿,是不是病了?杨美玉说我没病。黄牙问,那你咋回事啊?杨美玉没好气 地说,你管得着吗?黄牙叫不开门,便说他把两瓶罐头给杨美玉搁窗台上了。杨美 玉让他拿走,可黄牙已经离去。杨美玉猛地拉开门,窗台上果然有两瓶罐头。她气 坏了,抓起来冲黄牙的背影丢去,不等黄牙有反应,砰地关了门。 还未平静下来,那个常买杨美玉豆腐的老婆子又来了。她说这几天吃不上杨美 玉的豆腐,就从别处买,味儿差远了。老婆子问杨美玉什么时候开始做。杨美玉歉 意地说,明天,明天一定做。杨美玉记得还欠老婆子一只碗。 总算消停下来,杨美玉蒙头大睡。 杨美玉从昏睡中惊醒,听出是崔小北来了。一瞅,快三点了,边揉眼边打开门。 崔小北说,我的手都拍红了。杨美玉不好意思地说,我睡得死。让崔小北坐,她急 急忙忙梳洗。崔小北问,还没吃饭吧,别做了,我给你买点儿,吃啥?杨美玉说替 我买一碗凉粉。 崔小北拎回凉粉,杨美玉已梳洗完毕。杨美玉吃,崔小北坐那儿看。崔小北说, 别急,慢慢吃。其实是催促的意思。杨美玉想,她咋急成这样?但还是快了许多。 杨美玉终于吃完。俩人同时松了口气。 杨美玉问,开始? 崔小北说,讲吧,今天晚了。 杨美玉爱刘大威爱疯了,又不敢说出来,怕惊跑刘大威。她没向刘大威提过什 么,刘大威留钱她就收下,刘大威不留也无所谓,只要他能来。她让刘大威买的唯 一一件东西是冰箱。她变着花样做菜,几乎每天做,刘大威不来,就放进冰箱。刘 大威来了,她把现炒的冷藏的一块儿端上桌。刘大威的眼睛瞪圆了,责备,这不是 浪费吗?杨美玉说,我愿意,谁让你不来呢?语气里已带了撒娇的成分。刘大威说, 我忙着呢,再说,我也不能不回家吃饭。杨美玉说,我不管,我就要做。刘大威虎 着脸说,下次可别这样了。下次,杨美玉照旧。刘大威虽然责备,可他看杨美玉的 目光变了。杨美玉觉出他喜欢上她了,只是他有些矛盾,他一定顾虑着什么。杨美 玉想,他成为她的人是迟早的。 崔小北忽然插话,你断定那个时候他就喜欢上你了?杨美玉斜崔小北一眼,说, 当然。 崔小北问,就凭目光? 杨美玉反问,这还不够吗? 一天晚上,杨美玉正要睡觉,刘大威来了。杨美玉惊喜不已,忙动手准备菜, 刘大威摆摆手,我不是为吃饭来的。为别的来,那更好了。刘大威靠在椅子上,脸 色阴沉。杨美玉看出他情绪很糟,问他怎么了,他说没怎么。他不说,杨美玉也不 追问,说我给你熬点儿醒酒汤吧。熬好,却发现他靠在那儿睡了。他的嘴角流出口 水,像一个婴儿。杨美玉倒了半盆水,脱下他的鞋袜,给他泡脚。他醒了,欲往外 抽。杨美玉轻声道,别动。刘大威不再动,很乖。杨美玉低着头,但知道刘大威在 看她。她的后颈很热,是被他的目光灼的。 崔小北打断杨美玉,你替他洗脚了? 杨美玉说,是啊,你没给他洗过脚? 崔小北说,没有,他只给我洗。 杨美玉说,我喜欢给他洗脚,我可以放心地摸他,不用担心他生气。 崔小北脸上滑过一个古怪的神色。她问,那天,你和他终于上床了,我猜得对 吧? 杨美玉纠正,不是那天,那天他还是离开了,不过,情绪好多了。 崔小北说,你挺有手段的。这么说,你俩发生……还在后面? 杨美玉不知崔小北今天怎么回事,总是打断她。她问崔小北听不听了,崔小北 忙说,听,我不打断你了。 杨美玉接着讲。那一晚终于来了,那是杨美玉终生难忘的。崔小北呼吸急促地 盯住杨美玉,杨美玉说我忘不了的。又重复一遍,我永远忘不了。突然就不讲了。 崔小北催促,说呀。 杨美玉说,我讲得够多了,现在该轮你了。 崔小北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杨美玉说,我要听你讲。 崔小北生气了,胡闹! 杨美玉说,你不讲,我是不会往下讲了。 崔小北说,我是付你钱的。 杨美玉笑笑,我也会付你钱,一小时二百,嗯?这也是公平交易。杨美玉脸上 没有胆怯。 崔小北涨红了脸,你怎么能这样?这是刁难! 杨美玉说,我只想听你和他的事,讲不讲随你。杨美玉伸个懒腰,她实在是困 了。 崔小北妥协了。她问,你想听什么? 杨美玉说,什么都行。 崔小北无奈地说,好吧,那就从洗脚讲起。 崔小北没说假话,刘大威确实常给她洗脚。崔小北的脚指甲很怪,不往外长, 而是往肉里长。崔小北总是忘记剪脚指甲,指甲嵌到肉里,刘大威不得不用刀具往 出抠。每次,崔小北都疼得满头大汗。后来,刘大威隔三差五替她剪一次,剪嘛, 自然要先洗的。崔小北觉得天经地义,丈夫为什么不能替妻子洗洗脚?刘大威因为 替崔小北洗脚、剪脚指甲而有了意外的收获。那天,刘大威路过火车站广场,看到 地上躺了不少人。经过一个人身边,刘大威稍停了一下,他看到一双露在外面的光 脚,指甲特别长。早就该剪了,为什么不剪呢?刘大威似乎想提醒他,马上意识到 什么。骂自己,脑子出毛病了,又不是崔小北的脚。刘大威正要离开,目光触见脚 旁的鞋。是一双新皮鞋,黑亮黑亮的。刘大威笑着走开,脚和鞋实在不般配。走了 几步,刘大威感觉哪儿不对头,又返回来,重新打量睡在地上的男人。男人身下铺 着报纸,脸上盖顶帽子。他的衣服旧了——不是旧,而是脏。男人脑袋枕着一个包, 竟然也是新的。刘大威踢踢他,喊,喂,让一让。男人拿开帽子,看到站在身边的 刘大威,目光突然一慌。刘大威将男人带回队里,几个回合下来,男人就交代了。 他是被通缉的乡村信贷员。刘大威无意中逮了条大鱼。他和崔小北谈及此事,按捺 不住的兴奋。崔小北说,怎么样?我的脚可是头功。 杨美玉问,他的眼睛这么厉害? 那么她的心思,他早该明白了。 崔小北说,干他们这一行,哪个眼睛不毒? 杨美玉说,还是说你俩的事吧,你们吵过架没? 崔小北哼了哼,当然吵过,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 崔小北和刘大威争吵多数与崔小南有关。崔小北一直提防着崔小南。这话,她 不能对刘大威讲,让他离自己的妹妹远点儿?她说不出口,况且也不可能。崔小南 麻烦事不断,也只有刘大威能摆平。崔小北说不出口,但态度写在脸上,可刘大威 似乎看不出。刘大威出差回来,给崔小北、崔小南各买一条水晶项链。崔小南当着 崔小北的面,搂住刘大威的脖子噢了一声,说姐夫你真好。刘大威尴尬地瞅崔小北, 崔小北脸绷得木板一样。崔小南像是没看见,哼着歌忙活自己的。崔小北暗骂崔小 南不要脸。崔小南的首饰多的是,怎么会喜欢一条水晶项链?不过借机抱刘大威一 下。崔小北没和刘大威吵,但一个星期没和他说话。 崔小北在床头柜发现一条领带,问刘大威什么时候买的。刘大威轻描淡写,说 单位发的。过了几天,崔小南来家里,午饭桌上,崔小南忽然盯住刘大威,姐夫怎 么不戴我买的领带?刘大威紧张极了,崔小北觉出他踢了崔小南一下。崔小北放下 筷子,离开餐桌。晚上,崔小北质问刘大威为什么撒谎。刘大威解释,怕她生气。 崔小北气咻咻地说,她买一条领带,我为什么要生气?刘大威说,看,你这不是生 气了?崔小北让刘大威把领带扔了,刘大威不干,说你干吗和一条领带过不去?崔 小北恨恨地说,我就是过不去,三下五下将领带剪了。刘大威变了脸色。 杨美玉问,你妹妹这么可怕? 崔小北说,不,是可耻。 杨美玉小心翼翼地,听你的意思,要不是你看得严,他俩就会…… 崔小北大声道,我没那么说,瞎猜!崔小北站起来,脸上飞扬着青云。 杨美玉忙说,你别生气,没有就没有。喏,这是你的钱。 崔小北瞪着杨美玉付的酬金,好一阵儿呆。 崔小南五次三番上门,绝不只是提醒崔小北防着谁。终于,崔小南露出底牌, 要和崔小北借钱。崔小北问她借钱干吗,崔小南说想做点儿生意。崔小北冷笑,说 自己没钱,什么东西到崔小南手里都是有去无回。崔小南问,我姐夫的抚恤金呢? 崔小北没好气地说,知道你惦记这个,这钱我都不敢花。崔小南搂住崔小北脖子, 姐,挣了钱我马上还。崔小北离开沙发,借机摆脱她,别缠了,不可能的。又恨铁 不成钢地说,你怎么不替自己的以后想想?就这么混下去?现在脸蛋还嫩,以后你 靠啥活?崔小南说,所以我想赚些钱嘛。崔小北喝道,够了。崔小南撒娇,以后没 人养我,我就靠你,谁让你是我姐呢。崔小北叫,别烦我好不好?崔小南说,我不 烦你,你一个人烦吧,烦死你。说完气鼓鼓地走了。崔小北知道,用不了两天崔小 南就忘得干干净净。崔小北虽然生气,崔小南真要没饭吃,她绝不会袖手旁观。崔 小南说得没错,谁让她是姐呢。 如果崔小南的生活是泥潭,崔小北的则是坚硬的河岸。崔小北不仅努力和崔小 南不一样,而且还要让崔小南看到她的不一样。尤其在婚姻上,崔小北竖着一个标 杆。 刘大威在外面有人了!难以描述崔小北当时的吃惊程度,整个眼眶几乎要裂开。 虽然崔小北没什么证据,但闻到了刘大威身上的女人味,不是崔小南的。崔小北对 气味十分敏感,刘大威曾开玩笑说崔小北的前世是警犬。刘大威怎么会有别的女人? 崔小北一度对自己的感觉产生过怀疑,宁肯认为自己错了。数次闻嗅后,她没法再 欺骗自己。刘大威有了外遇,他身上的女人味越来越重。 崔小北表面上若无其事,心已被无形的大手撕碎。崔小北引为骄傲的资本顿时 坍塌。崔小北没有询问过刘大威,怕刘大威突然摊牌,怕俩人的危机掩藏不住。崔 小北的标杆折了,可她强挺着。彼此的话越来越少,有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俩人 的情调已是明日黄花。刘大威的“症状”也越来越明显,回家次数少了,偶尔回来 也是心事重重。裂痕已难以愈合,分手是早晚的事,但崔小北依然没提一个字。她 在等待刘大威主动摊牌,她要看看,刘大威怎么张开嘴。刘大威似乎想说的,可几 次都欲言又止。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那天夜晚。 噩梦一般的夜晚。 崔小北不知自己是第几趟到堡子里了。杨美玉提出那样一个要求,确实让崔小 北意外。杨美玉朴实中有几分拧劲,如果崔小北不说,就无法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崔小北花出去的钱又一张张回来了,刘大威的事对杨美玉似乎比钱更重要,崔小北 对她刮目相看。这个女人,难怪刘大威被她迷住。 又是一下午的讲述。崔小北没有离去,杨美玉留她吃了晚饭。杨美玉问崔小北 累不累,要不要躺一会儿。崔小北摇头。她不会在刘大威和杨美玉求欢的床上躺着。 刘大威在你这儿待过多少个夜晚?崔小北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杨美玉甚是迷茫, 多少个夜晚?我想不起来了。 崔小北问,多得记不清了? 杨美玉红了脸,默认了。 崔小北叹口气,你说咱俩谁更了解他? 杨美玉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亮亮的,你说呢? 崔小北说,我考考你,你说刘大威最擅长什么? 杨美玉踌躇一会儿,你先说。 崔小北讥诮,看不出,你还挺鬼的。告诉你,他最擅长看人。在公共场合,他 扫一圈,就能判断出哪个人有过前科,哪个人有问题。其实,这是一门学问,叫心 理学。算了,你不懂。 杨美玉似乎被激怒了,反击,不对,他最擅长接吻。看人算什么本事?哪个警 察不会?接吻才是学问。每次他吻我,我差不多都要死过去。不知他的舌头是什么 做的,香死了。 崔小北的脸扭得很难看,低声骂,你真不要脸。 杨美玉怜悯地瞅着她,你难受啦? 崔小北哼了哼,才不呢,烂舌头,恶心! 杨美玉问,你们每次见面都接吻吗? 崔小北说,有一阵儿是,可哪对夫妻能坚持?对你不过是新鲜,野花嘛,总比 家花刺激。咱别说这个话题了。崔小北显得有气无力。 杨美玉意犹未尽,他抱你抱得紧吗? 崔小北质问,你是不是想男人想疯了? 杨美玉有点儿委屈,咱俩不是在说吗?你怎么老是发火? 崔小北说,对不起。哦,我想起件事,你绝对想不到。他开始追我的时候,我 没一点儿感觉。追我的人很多,我哪会把一个警察放在眼里?我喜欢书生气的那种, 警察给人的印象是粗暴,不懂情趣。他常在学校门口等我。那年的情人节,他捧一 束玫瑰花送到我办公室,我觉得别扭,没理他。第二天,他突然跑来,当着同事的 面割破手指,写下一封血书。当时的震撼真的难以形容,我的心被彻底征服,选择 了他。婚后,我发现他其实很温柔,就连那种事也是。 杨美玉问,哪种事?忽然明白过来,表情怪怪的。他是那样的?可他对我不一 样。你不是想知道我俩的第一次是怎么发生的吗?我不知是怎么发生的,反正就是 发生了。我梦想的事到了,我一下子晕了。他没晕,可他疯了,他撕我的衣服,一 会儿也等不及了。我的扣子掉了,裤子扯了,乳罩也成了两半。他那么猛,我都坚 持不住了。后来,我就哭了,我是高兴的。我捶他,让他赔我乳罩。我不过是撒撒 娇,第二天,他真买了一件,样式很好看,大小也合适。他眼睛真的很厉害,什么 都看得准。 杨美玉沉浸在深情的叙述中,面带红潮,仿佛正和刘大威经历着。等她回过头, 发现崔小北在啜泣。崔小北咬着嘴唇,竭力忍着,以致脸肌错了位。 杨美玉小声问,你怎么啦? 崔小北掏出纸巾拭拭,说,没什么。我现在明白,他是爱你的。结婚这么多年, 他没给我买过一件衣服,甭说乳罩了,一只袜子都没有。他那么细心的一个人,竟 不知一个女人期待什么。刚才,我对你撒了谎。他是追我来着,可没给我送过花, 更没写过血书。我不想欺骗自己了。如果他活着,我一定会把他让给你,我……崔 小北又哽咽了。 杨美玉呆了呆,忽然说,不,我……我也是编出来的。他没吻过我,没撕过我, 没给我买过乳罩,这都是我想出来的。姐,我真是不要脸…… 崔小北瞪大眼,你……究竟怎么回事? 杨美玉眼睛也湿了,我是个罪人,我对不住他。我喜欢他,也看出他喜欢我。 可是,我想要的一直没有发生。我等不及了,怕抓不住他。我没有冒冒失失往他怀 里倒,我耍了点儿计谋。那天他在我这儿吃饭,我在他杯里下了药。这都是从电视 上学来的。我很害怕,怕被识破,他可是警察。他没起一点儿疑心,吃完饭,他说 困,我劝他躺一会儿。他就躺到我的床上,这是第一次。我拉上窗帘,插上门,我 心跳得厉害,他属于我了,就要属于我了。我跪在他身边,脱了他的衣服。他睡得 太沉了,我怎么推他搬他,他都不醒。我还能要什么呢?这已经足够了。我在他身 边躺下去。我想就这么和他躺着,永远不要醒。我太高兴了,不知自己醒着还是做 梦。后来,他醒了,发现和我光着身子躺着,直跳起来,险些栽到地上。我也醒了, 忙拉着灯。他脸色刷白,问我又像问他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把 衣服递给他。他不安地问,我做什么了?我能说什么?我不敢说这是我搞的鬼,也 不敢说他把我怎样了。我哭着说,以后你要对我好啊。听我这么说,他一下子僵在 那儿。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好像被判了死刑。他说对不起,慌慌张张逃了。他走 后,我一下后悔了。他对我那么好,我却害他。我太无耻了。我和他唯一的一次就 是这样。我打定主意,告诉他真相,哪怕他骂我打我,从此不再理我。可第二天他 就……他是我害死的,我是个罪人啊。 崔小北异常惊骇,竟然是这样!半晌,她问,你是说,他出事前一天夜里是在 你这儿…… 杨美玉带着哭声说,是啊,姐。 崔小北慢慢缓上一口气,谢谢你说了真话,我也是有责任的。那天,他回到家 已经半夜。他没睡,一个人在客厅呆呆坐着。我挺生气,好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是 干吗?那阵儿,我一直等他提出离婚,我认为他不提是逼我提。好,那我就说。我 草草写份离婚协议,让他签字。他惊恐地瞪了我一会儿,拒绝了。我说你不签,那 就法庭上见。也就是说说,我不会因为离婚上法庭。他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猜他 去了队里。白天,他就出事了。没想到那天夜里…… 杨美玉忏悔,我害了他呀。 崔小北悲伤地说,害他的是我,不是你。如果我早和他谈谈,就不会这样的。 杨美玉喊,是我。 崔小北争执,是我。 杨美玉叫了声姐。 崔小北说,其实不是你也不是我,他是追嫌疑犯出的事。 杨美玉说,他心里苦啊。 崔小北说,他急躁了。 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