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又是一个天近黄昏,晚风习习着,带来太多的凉意和秋意。阳台上的花木几天 没有浇灌了。何明儿提着水桶,用水瓢舀了清冽的水浇灌着盆花冒出的新绿。阳台 东南角上的一盆昙花,挂出了一朵一朵的花蕾,花蕾的颜色由深褐到浅褐到淡藕, 花蕾的顶部就要张开了,有一股孕育久远的异香在往外喷薄,何明儿冲着身后的客 厅喊:“吴所谓,昙花要一现了。” 身后的吴所谓传过话来:“妈妈,你一说好话就别扭得舌根发麻吗?” 何明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走到客厅盯着坐在地板上的吴所谓说:“吴所谓, 是真的昙花开了。” 吴所谓站起来说:“那好,我去把它搬进来。” 昙花开了一个半小时的工夫,那淡藕色就开始不断隐退,鹅黄色的花蕊已经从 渐进到突进到豁然张开,那张开的花瓣柔韧着,在柔韧的怀中抱出一枚枚粉嫩馥郁 的蕊。何明儿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昙花开时的安恬与凄苦,活到今天,她与旁边坐着 的儿子更多的是记忆,而不是想望。一种消失了的生活,她不能肯定过去的那种令 人心慌的处境是否真的走出去了?是否上苍真的垂怜她?一个完好的儿子坐在他的 旁边,呼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妈妈”这个单纯的词性包含着多少不易的内容! 昙花依旧开着,片刻的姿影却也串起了何明儿漫漫人生的欢笑与眼泪,她回头 看着吴所谓说:“从现在开始,一切随缘。” 吴所谓看着张到四十五度的昙花,说:“妈妈,我一定做错了什么。” 何明儿想说什么,却见昙花开到九十度了,正是昙花的成熟期。 昙花把严肃凝固的空气真就化解活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