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冬至了,他们租住的平房里没暖气,房东允许他们使用电暖气,但得单独装一 个电表。就是说,电表和暖气都得自己花钱买。他们去附近的超市看电暖气,价格 贵得吓人,俩人对看了一眼,明白对方的心思。他们在超市里还见到一种手炉,圆 乎乎的,里面灌满开水,捂在怀里也能让身上变得暖和些。男人看着女人裂满口子 的手,要给女人买个手炉,最小最便宜的那种,得二十四块钱。女人坚决不要,硬 拽着男人离开了。 屋子冷得像冰窖,靠煤气灶做饭的那点热乎劲根本撑不到天亮,又不敢用煤气 灶取暖,万一中毒怎么办。每晚睡觉时,他们把屋里能堆到床上的东西都压到被子 上,连夏天穿的短袖都摊开了,还是经常半夜冻醒,两人紧紧抱在一起簌簌发抖, 盼着天快点亮。 天还没亮透,男人就得去拉下水,三轮车先将女人和清洗下水的盆桶送到河边。 小清河的水结冰了,破冰取来的水,寒得刺骨。人冻了一夜,全身本来就冰凉,可 还得面对冰凉的水,虽然戴着胶皮手套,女人每次伸手进水,像伸进蛇窝一样恐惧。 男人看女人的样子,有点打退堂鼓,想回家算了,这样下去,甭说以后变富翁, 怕是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便会冻出事的。 前几天,儿子在电话上吞吞吐吐地说,下个月得多给他二百块钱。二百块啊, 可不是个小数目,自从给儿子买了手机,每个月得还得多给他三十块钱电话费。这 下又要这么多钱,他想问清用途。可是,儿子避开不说,只说有急用,就把电话挂 了。 男人强忍住愤怒,挂断电话对女人说:“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儿子,他开始乱 花钱了,还不说钱的用途。” “儿子是个乖孩子,不会乱花钱的,我知道他!”女人断然道。过了会,她有 些迟疑地又说,“也怪,儿子怎么突然要二百块钱呢,他有啥地方急需钱呢?哎, 我说,儿子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我这就问他,要这个时候谈恋爱,我绝不轻饶他!”男人的手有些抖,手机 都拿不稳。 女人一把夺过手机,气乎乎地说:“谈恋爱怎么啦?如果和儿子谈的是城里女 孩,北京姑娘,你要是破坏了,我跟你没完!” 男人没给儿子打电话,他何偿不想儿子找个城里媳妇呢。他不像老婆那么贪心, 还北京姑娘呢,没那一口京腔,门都没有! 但是,从儿子的口气上,听不出他谈恋爱了呀,咳,这种事怎么能听得出来! 男人心想,可他多要这钱干什么用呢? 在这个冬天最寒冷的时候,男人打消了回家的念头。一切都为儿子,回家去就 没法每月给儿子寄钱了。 也该他们运气好,一次偶然的机会,男人发现一个绝好的住处:地下暖气管道。 这天,他从一个偏僻处经过,看到一个井盖小洞往外冒热气,出于本能,他折来树 枝撬开井盖,原来是暖气管通道。踩着井壁生诱的扶梯下去一看,里面空间不算太 大,关键是很温暖,往包着一层白色石棉布的暖气管道上一坐,还有些烫呢,里面 像夏天一样。男人呆愣了片刻,兴奋地大叫一声,猴一样窜出通道,又小心把井盖 盖严实。 他们立马搬来住了,既省下房租,又能渡过寒冷的冬天。刚搬来这天晚上,女 人显得很兴奋,她将褥子铺好,钻进被窝里看着男人在井口忙乎。 男人捡来几颗石子,小心翼翼垫在井盖下面,让盖子一边翘起,露出三分之一, 这样,通道里既能通气,又能渗进路灯的微光。里面一点都不显黑,连手电的光都 省了。井口虽然地处偏僻,但男人还是在上面放了一些枯树枝做了记号,不用担心 人经过时踩翻井盖掉下来。男人把什么都想到了。他弄好这一切,将自己脱得净光 钻进被窝,手却不闲着,要帮女人脱。女人冷怕了,打开男人的手说,她不脱衣服。 男人将手伸进女人的衣服里,嘴贴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女人又一次打掉男人的手,骂了句“死鬼”,自己却脱起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