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妻子戴上我给她买的钻石项链,很高兴。当然她不知道这条项链本来我是想送 给南岚的。南岚也不会知道她那天的多嘴失去了一条价值几万元的钻石项链。妻子 一连换了十八套衣服给我看,要我说哪一套最适合这条项链。我太不想继续看下去, 然而她却兴致高昂,以至让我记清楚了她换了十八次这个数字。尽管我十八次都说 合适,结果她一次也不相信,其实我说的是真话,因为老婆是搞舞蹈的,身段极其 优美,这些衣服穿在她身上的确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我老婆就是一个这样好对付 的人,我只用几句就能打发她,很多时候我在想,跳舞的四肢发达后,这心思怎么 就长不大呢。她在事业上是有成就的,并有自强不息的尊严,她从不过多地看重我 的金钱。 我和她结婚的时候,她的钱比我还多,这使我永远不会离她而去,只能是她放 弃我。她是我惟一不愿对付的人,我也不想用对付别人的那一套来对付她。我要对 付的人太多了,甚至是我最喜欢的南岚。对于老婆,我想把她视为我最清静最安宁 的地方,也就是一个可以让心放牧的地方。可她总是拿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来让我 烦,其实她戴钻石项链配哪一套衣服,对于我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老 婆,结发夫妻好不好他妈的都无法改变不是一家人的可能。这对我和我的儿子都是 无法更改的事实。即使有一天离婚也是一家人,这无法改变,所以离婚不离婚这个 问题是我从未想过的,当然这个问题我从不考虑,并不完全是她比我有钱时还坚持 与我结婚这个信任。有我这样想法的男人,在于我老婆是幸运还是悲哀,她当初选 择对了还是错了,这不是我可以总结的,哲人也不能,她更不能。有了这样的一个 前提,我很少对她说假话,即便说也是为了她的心灵不受伤害。总之,她是第一的。 我的一些行为事实上是伤害了她,但她不知道就等于没有伤害她,我总用这个 诡辩的理由来安慰我对她的负疚。对于我的这个心态,我用了很多语言来总结,甚 至提炼到有点儿语录指示的句子,都无法完全表达清楚。后来经过千锤百炼,我终 于找到了一句话,这句话来源于博大精深的佛教用语——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 保姆送儿子上学去了。我赶紧去洗澡,假装急不可待地要和妻子做爱,妻子看 来很高兴。在这方面她很单纯,即使她已做了十年的母亲。完了,妻子躺在我身边 说:你不会和杜鹃红有什么吧!我说绝对没有,她认为杜鹃红很能干又漂亮,很怕 我像电视上的公司老板,总是会和秘书有情人关系。我最后发誓说如果有的话我他 妈是条狗,她才满意。因为她知道我太孝顺和尊敬我的母亲,我会为我母亲与任何 一个强大的敌人较量的,这一点她很清楚,凡是我用母亲来发誓的,她都确信无疑, 而我没有把握的事也绝不会拿母亲的名誉来发誓的。这一点儿我得感谢那些没有当 过公司老总,却又总喜欢写老总生活的编剧们和导演们,因为我妻子对我的怀疑来 自于这些毫无老总经验的电视剧。这太好了,我甚至不希望出现好的电视剧,我花 高价买了最好的家庭影院一套,就是让妻子多看那些无聊的影视剧。当然南岚这个 角色,电视上也有的,但编剧们写南岚这个角色时,老总们总是公开的,而我,除 了我知道南岚,我的任何朋友都不知道,就连离我最近的杜鹃红也只是一知半解。 妻子要去少年宫教孩子们学舞蹈,我习惯了她这种还没有亲热够就离开我。即 使是在新婚不久她也就是这么一个工作狂。其实她的工作狂与我有关,因为我也是 个工作狂,结婚不久正是我初创公司的时候,公司能一步步走向强大,是以她的寂 寞为代价的,她因此必须也事业有成,如果没有她的事业,她会像一个爱惹是非的 少妇,不知道会搞出些什么令男人不可收拾的东西来。除了剧团的演出、排练,她 居然还为了每月几百元,每周末去教少年宫的舞蹈班。我有时候忍不住想嘲弄她一 句,挣那么一点钱,还不够我们付给小姐们一次的小费。但这一句嘲弄话一直哽在 我的喉结,从未说出来,我知道说出这一句话是多么的痛快,但这痛快的代价,是 将得到一场暴风骤雨。我还没有愚蠢到为了一吐为快,而被一场暴雨淋一身落汤鸡 的代价。 有些时候,我是喜欢用一些刻薄的话来刺激南岚,以及我身边爱我的朋友们, 我很喜欢他们因我的无理而暴风雨似的恼怒。当然这在于我的部下是没有几个人敢 在我面前发泄他们的狂风暴雨般的狂怒。他们只能忍受。 也许我是受了战争刺激的人,是不是需要心理医生,这一点没有想过。但我历 经了那次战争后,我不再喜欢平凡,我喜欢生活在激流之中,虽说商场如战场,但 这种战场,对于我这种经历过战火硝烟的勇士来讲,这种战场是儿戏一般,不能让 我激动。也有激动的时候,那是在我闲暇的空间,我因幻想而激动,幻想我带领一 支军队所向无敌,激动完后就在心里骂开了,他妈的原子弹、氢弹、导弹,这些东 西出现了,我带领一支劲旅有屁用。看看印尼排华,制造华侨惨案,看看美国佬炸 了我们的大使馆,我他妈的就想再次从军。可是走上街道一看,那些朝气蓬勃的少 年儿童鲜花一样地盛开着,这个想法就淹没在这美丽而鲜艳的花丛里了。茶饭之余 我想起了一句名言,那些原子弹、氢弹是挂在发射架上吓人,发射了以后谁怕谁呀, 你美国佬能毁灭地球一百次,和老子能毁灭地球一次是没有区别的,反正你美国佬 比我们过得好,老子不活了,也要吓得你美国佬半死。一想到这儿就激动,激动后 又觉得无聊。他妈的,老于为什么当不了将军,原来想的还真没有走出匹夫之勇这 句话。 被这想法折磨多了,就拿身边的人来刺激。我的确喜欢刺激人,而是一针见血 不留情面的。像南岚情意绵绵时,我本该顺势快乐而善意地享受,可我偏偏在她看 似缠绵得爱都爱不完的时候,破坏这种人人都痴心追求的境界。我说南岚你别这样, 你爱我,肯定是假的。南岚总在这种美丽的心情下,被我无情地一击。看着她像鲜 花被狂风无情吹过一颤的过程,我很喜欢。当然南岚也会东边日出西边雨地发嗔撒 娇一下。看着她急切要说明她是真心的嗔怒。我更加乐于有兴趣一句话就让人为我 发怒或者发痴的情形。至于她是不是真的这样,我也懒得去判断。 但我想嘲弄我的老婆那一句,哽在喉结就让它哽着吧!老婆就是老婆,老婆, 就是不一样,我总得为她牺牲一点吧!再说老婆下的雨可是淋不得的,她可是我惟 一在乎的女人,在一个在乎的女人世界里淋雨,那是要感冒的。 老婆走了,我干什么呢?只好让保姆打扫一遍她已打扫干净了的房间。我到书 房去再看一遍《列强分裂中国纪实》一书,让心痛一痛。现在要让我痛心的事和人 没有,只有那一本本记录了我们打败仗的军事书,能让我心痛,我他妈的为什么晚 生这么多年,好像我生活在那个年代,肯定能改变历史一样。心痛过后,又庆幸生 活在“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和“春天的故事”的岁月。这岁月多好啊!然后又 激动得全身幸福,一翻身,睡上一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