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与杜鹃红在七里香酒店吃了饭,往老婆那儿打电话,是儿子接的电话。我说: “你妈呢?”儿子说:“妈妈去少年宫教舞蹈了。”我意识到今天是周末,回家是 没有意思了,去南岚那儿,我又不想让杜鹃红知道。看来杜鹃红今天是不会轻易离 开我的,也好,我们就去了一家咖啡馆,正好,好久没有时间与她聊一聊公司的事 了。 我把决定吴三良取代何人脊,任老兵城娱乐公司总经理的想法告诉了她。她说 其实何人脊最适合。我就知道她会这样建议,在总公司我倚重的除了她杜鹃红,就 是何人脊了,甚至更偏重何人脊一点。她实际上是主内,何人脊主外。如果何人脊 任老兵城娱乐公司总经理的话,她是可以取代何人脊任总公司副总的。她不满足于 只当公司办公室主任这一职务很久了。但她至今还没有主动要求当副总,其实只要 她提出来,我是可以给她副总这个职务的,但她还不能成为可独当一面的副总,我 目前还这样认为。给她一个副总的名义,继续管她现在管的办公室这一块,又是她 不愿意的。她知道提她当名义上的副总,不如不当,她很自信她的能力,一旦提她 当副总就有分管两个分公司的实权。这个权力我暂不会给她,我不会因为她的能力 来提她当总管公司半壁河山的副总,我久久地不提她当副总,是想逼她用我欠她哥 的情来提她,但她好像很聪明,至今没有用她哥哥的名义向我要权,这样让我的心 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她的底牌是什么,说真的,她就是有一天无理地要求我的公司 全部归她,我也有可能给她。她哥是为了保护我才牺牲的,每当我拥有美女,享受 着美食,过着人间天堂的生活时,我就想起她哥,她哥要是活着,我俩兄弟不知要 创出多大好局面来。这是个非常遗憾的事,这事是惟一的心病。 我说:“小杜啊!我的事业最终是会交给你的,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早把你当 亲人看待了,你知道的,你嫂子是永远不会做生意的,我的两个兄弟也不太成气, 一个书呆子,一个小时候从水塔上掉下来,脑震荡成了半个废人。人脊是个人材, 你以后还要仰仗他才是。” “老总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排挤何总。”杜鹃红一脸委屈。 我说:“误不误会暂时不管他,何人脊要吴三良是对的,吴三良曾在电影公司 当过副总经理,又是省电影家协会副主席,还是个知名作家,他现在也还是省电影 公司的人,有很多方便之处,我们也省很多心思,这种人胃口又不大。” “老总,文人可是又酸又臭的哟。”杜鹃红这样说就是肯定已想开了。 我于是便顺口说:“即酸、即臭,证明他还是有味道嘛,有味道的人是可以用 的,好像白开水一样淡的人,我们就不能用了。明天你就拟一个任命文件,待发。 通知何人脊要吴三良来我办公室一见。” 咖啡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少女在钢琴上弹起了《梁祝》。 这是艺术学院来这儿勤工俭学的,手法不是很老到,听起来有点烧耳朵。 我说:“小屁虫,我送你回去吧。”我很少喊她的乳名。喊她乳名是在我高兴 的时候,并且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在公司我是从来不喊她乳名的,我喊她乳名的 时候,她的眼睛总会眨一眨地闪着光芒,也许这唤起了她儿时的记忆。六七岁的她, 总被我与她哥喊着小屁虫。小屁虫给哥拿这个来,小屁虫给哥拿那个来。我与她哥 在她家院里的桃树下谈论理想时,总这么喊她倒水之类的事。喊她小屁虫,小时候 她总是大声的抗议,现在这种年纪了,我也很少喊她,不过每次喊她,她从来没有 抗议过,我这样喊也是一种亲情。 她出生的时候,粮食关已过了。但城市里依然困难,大米不足,于是她妈托人 在乡下买了一些土豆、包谷来补家用,她吃了后肚子胀、爱放屁,小小的屁股,常 常一个屁紧接一个屁地放,虽臭气熏天,声音却婉转悠扬。四岁时,一次她哥和我 把她放在大木盆里洗澡,只见木盆里一个个水泡往上冒,笑得我们肚子痛。她一生 气站起来打我们,人没打着,凌空又放了几个响屁。从此我们就给她起了一个小名 叫小屁虫,这个名字当然没有叫开来,只是我和她哥知道,叫一声三十年前的小名, 即便再不好听,也是一种缘分,想想三十年又有多少人听不到乳名,又有多少人叫 不出乳名。这世界的沧桑就是这样,它无情又是有情的。我们应该庆幸现在仍然活 着,这比什么都重要,几十年的沧桑岁月后,我们还能在这样一个美好的环境里心 情不错地喊着乳名,这就应该有一种成就感,这成就感就是我们不但活着而且活得 很好,谁还能生气呢?如果是要生气的话,那她就不会是杜鹃红了,那她也没有机 会与我一起奋斗事业。小时候院子里还有很多小伙伴,他们没能与我同在,而杜鹃 红能,这证明她是一只聪明的、优秀的小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