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气渐渐凉了,那那的生活也在发生着变化,她一边怀恋着马德里,一边向着 新生活勇敢地出击。她的生活中有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比马德里要胖,但还 称不上肥胖,只是健壮一些而已。这个男人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和稳定的收人,不像 马德里那样总是换着不同的工作,总是让自己的钱忽多忽少。现在,在秋天明亮的 阳光中,那那和她新结识的男人坐在草坪边上,一旁的婴儿车里是她和马德里的女 儿,她正在温煦的阳光中甜甜地睡觉。如果拿男人的一切来和马德里做一下比较, 那那觉得新生活更加让她放心。男人一下子就谈到了组成家庭这个最让那那动心的 话题,男人的种种设想都是那么实际而触手可及,男人的话是对那那的一种鼓励。 她的表情在色彩斑斓的季节中也不示弱,它在每一种话语的鼓励下都应付着一种美 丽的微笑。远远的她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走路的姿势、手摆动的频率、歪头的 样子都让她想到马德里,那个人正是她反复看到的那个房管所的修理工、医院的大 夫和牛肉面馆的陌生人。那个人越来越近,她冲着他说,你好。 马德里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看到了那个男人,这使他很不高兴,他立即板起了 面孔。他并没有在陌生人面前表明自己的身份,他还理智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因此他对那那说,你能不能离开那个男人一下?他是用一种压制着怒火的口气说的。 那那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转头看了看那个男人,她用的是一种询问或者是征求意 见的眼光,这更令马德里体会到了愤怒。那个男人和他的相貌一样是极为和善与大 度的,他说,我可以看着你的孩子。 那那跟随马德里走到一边,那里有一棵海棠树,树的芳香在四周水波一样荡漾。 那那的身上也是香气四溢,脂粉和浓浓的眉毛、红红的嘴唇使她的漂亮栩栩如生, 她的美丽如同潮水撞击着马德里,但这无法减轻马德里的怒火,他质问那那,那个 男人是谁? 那那嘻嘻笑了,她说,那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你看他长得帅不帅? 马德里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回答,但是经过那那的嘴说出来,就显得更加无情, 他几乎是暴怒着吹着胡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 那那不明白地说,我怎么做才有情有义呢? 马德里说,你应该等着我。 那那更是不解,为什么要等你呢?即使你长得很像马德里,但是你代替不了他, 你不是他,你不能改变我现在的生活。 你应该等着我,马德里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前的一切,经历的逃匿的生活使他 的思维钝化了。他茫然地看着那那的红嘴唇。 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是看在你很像马德里的分上,才跟你在这里站半天的, 因为你让我动过心,但是你要想改变我的一切却是不可能的。即使你真的是你所说 的马德里,是我爱过的马德里,你又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呢?我等到的又是个什么样 的马德里呢?她紧紧盯着马德里,她的目光满含着幽怨。 马德里低下了头,他的思维再次搁浅了,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 点点的泪光,这样他们相持了有两分钟,马德里说,让我抱一抱孩子可以吗? 他的这个愿望没有得到那那的同意,那那说,我的女儿只让她的爸爸和妈妈抱, 她没有长络腮胡子的爸爸。 马德里摸了摸脸上的胡子,他很想解释点什么,但是这时的那那已经失去了耐 性。她说,我要走了,我想在新生活面前有个好的表现,我不想让我的新男朋友等 得太久,就跟我一样,我等马德里的时间就太长了,这让我很失望。说完她转身向 她的新男友走去。 马德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他和平安的藏身之处的,他有气无力地推开门, 看到平安正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他的脸上焦急似火。马德里顾不上平安的心情, 他悲痛地坐到沙发里,闭上了眼。平安的脚步声很大,在不大的房间里回旋着他来 回走动的回声,这使马德里十分烦躁,他睁开眼喊道,你他妈让我安静一会儿好不 好? 平安像是刚刚遭受了打击一样,他的声音一样的悲观,他说,我他妈的也想安 静,可是我安静不下来呀。 马德里讥讽他。你是不是良心发现,想自己的老婆孩子了。 平安举起拳头但是他没有落下来,他叹了口气,他说,我打你一拳又有什么用, 林华还是回不来。 马德里问他林华到哪里去了。 平安沮丧地说,你还记得我们遇到的那个神秘的人不,他老跟着我们,吓得我 们几次都屁滚尿流地逃窜。 马德里说,我没有,那是你。还不如让他逮住呢。 平安摇了摇头,他不是公安,要是公安我们早就不在这儿了。 马德里不解地问,你提他干什么? 平安凄凉地说,就是他把林华绑架了,他让我拿着钱去和他交换林华。 马德里被越来越复杂的局面搞糊涂了,他迷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平安无力地垂下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有按他的命令去做,因为林华在他手上,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不是心狠手辣,会不会对林华下毒手。 马德里挖苦他,你怎么不把这些顾虑用到自己老婆和孩子身上。 平安绝望地说,我用尽了。 马德里想到自己的处境也强不了多少,所以他也就没有变本加厉地嘲弄平安, 他问,那个人要多少钱? 平安说,20万,他要20万。 马德里问,我们有这么多吗? 平安摇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了。平安抬起头,你得帮帮我。 马德里说,我帮不了你,我连我自己都帮不了,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你真的不想帮我? 是的。马德里回答。 当平安找到石广时,天正飘着小雨,淅浙沥沥的雨丝打在窗户上,“滴答滴答”, 平安觉得那声音很像是一种梦呓,他看着灰暗的窗外,心里有尘土在飞扬。他看着 石广,他觉得石广在听到他的提议后有一些犹豫,石广的目光似是而非地眨了一下, 这在以往是没有过的,但平安并没有特别在意,他的所有的心思都在林华身上,他 在等待着石广的答复。半个月不见,石广的脸削瘦了许多,他的眼窝处有着很深的 阴影。石广看看窗外,再看看充满渴望的平安,他摇了摇头(他为什么要摇头?)。 随即就说,好吧,我跟你去。 通往废旧钢铁厂的路坑坑洼洼的,已经很少看到工人的身影,他们的红色夏利 车在这条路上跳了足足有100 下,才看到那个灰突突的旧场房。石广把借来的夏利 车停在一棵枯死的柳树旁,有几只乌鸦腾空而起。雨过天晴,天空中有一些湿润的 淡红色光芒。按照平安的设想,平安自己向旧场房的门走去,石广绕着向后边走。 平安故意弄出大的声响,以掩盖石广的行迹。他站到了旧场房的门口,里面的光线 不充足,阳光从门中和窗户那儿照进来,在光线的边缘有—些光的雾在飘散。那个 神秘的人坐在一台废弃的机器上,身边没有林华。 平安有些沉不住气,他着急地问,林华在哪儿? 那个人并不着急,他看上去很沉着,像个行家里手,他反问道,钱带来了吗? 平安举了举手上的包,在这里,钱在这里。林华在哪里?看不到她我是不会给 你钱的。 那个人冷静地笑了笑,当然,我是看不到钱也不会给你人的。 平安把包的拉链拉开,让他看包里的钱。那个人很放心地点了点头。实际上只 有上面一层是钱,下面是几本书。平安的声调有些变,他说,她在哪里? 那个人用手指了指他侧边的一个窗户,说,你走过去向外边看。 平安走到窗口,窗户上早已没有了玻璃,只有朽烂的窗框,隔着窗框平安向外 边看去,他看到了林华,林华被绑在远处的一棵同样枯死的柳树上,她什么也看不 到,所以她的脸上仍然保持着绝望的神色。 平安走回到场房中间,他与那个人之间有大约5 米远。 那个人晃着左腿,得意地看着他,他说,你不要往前走了,把钱放到地上你可 以把她领回家,顺便问一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瞎子? 平安说,这不关你的事,不过我想知道一点,你是谁,你为什么老跟我们过不 去? 那个人神秘地笑了笑,对,你不问我我也要告诉你的。你不要把我想成是什么 十恶不赦的坏蛋,我还没有你们那么心狠手辣,为了钱就可以杀死莫奇。你不要紧 张,我知道你们的一切,你们的伪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因为我一直跟着你们, 从你们走出莫奇家我就跟着你们了。我去他那儿也是要钱的,他欠了我20万,拖了 将近有半年,我是去催债的。我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你们从他公司出来,我看到你们 慌张的样子,感到很奇怪,但是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等我进去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莫 奇,我明白了一切,一定是你们拿了他的钱,尔后杀人灭口。我想,你们把他杀死 了,我到哪里讨还我的钱。于是我就跑出来,一直跟着你们,你们像两个疯狗一样 到处乱跑,差点没把我拖垮。 平安说,这么说你一直跟着我们想要回你的钱? 那个人说,我没别的意思,我才不管你们杀不杀人,只要你们把我的钱给我, 我什么也不会说。 平安说,我们没有钱,我们从莫奇那儿一分钱也没拿到,他穷得叮当响,根本 没有钱可拿。 那个人摇了摇头,鬼才相信你的话,没有拿到钱你们杀死他干吗? 平安说,跟你说你也不会相信,我们并没有想杀他,这是一个意外。说完平安 转身向窗户那儿走去,他要从那里跳出去解救林华。 那个人迅速拿起了地下的包,他拉开拉链翻着钱,他立即就识破了平安的把戏, 所以他大喊了一声,你别走,追了上去。 平安刚走到窗口,正要跳窗户,那个人追了上来,他抓住了平安的衣服。那个 人气急败坏地说,这根本不够我说的那个数。 平安无奈地说,我只有这么多,你要想要更多的钱,只有自己到银行去抢f.那 个人顿时恼羞成怒,他狠劲抓住平安的衣服,要把平安摔倒。平安着急地说,你他 妈不讲理,我又没拿你的钱。两个人就扭打到一块儿了。身体肥胖的平安不一会儿 就气喘吁吁了,他费尽力气也无法把那个可恶的家伙摔倒在地,他也忘记了还有石 广。而这时石广正从窗户间跳进来,他向他们跑来,一边跑他一边喊道,我来了。 那个人听到了他的喊叫,本能地回了——下头,平安就利用他这一小小的分神,双 手和整个身体用力把他向一边搬着,那个人头碰到生锈的机器上,倒向一边。平安 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叫声,他觉得那个人抓他的手在慢慢地松开。他低头看去,那个 人倚在一台废旧机器上,双眼紧闭,头上流着血。平安说,你别吓唬我。那个人没 有动,平安伸出手到他的鼻子下探了探,果然没有了气。平安已经经过一次死亡, 因此并不是特别害怕,他喘着粗气安慰自己说,并不是我想杀死你。 石广却是头一次经历杀人的过程,所以他的表情显得格外夸张,他惊恐地看着 那个人的尸体,说道,你杀死了他,你杀死了他。 平安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看到了,咱们快点走吧,林华还在树上绑着呢。 石广不安地看着死尸,他会不会没有死,我们把他送到医院吧。 平安急切地说,你怎么了?他死了,我们快点走吧,让别人看到了我们谁也跑 不了。他捡起地下的包,拉了一下石广。他们跳过窗户,向林华跑去。 几天之后,石广把平安叫到了他的家。在平安即将到达他家时,石广喝下了足 以致人死命的安眠药。门没有锁,所以平安推开门时眉头皱了皱,他看到石广躺在 沙发上,石广的眼神不对劲,他的眼皮上好像灌了铅似的。石广强打着精神在跟他 说话。石广说,我要死了。 他的这句话吓了平安一跳,平安蹲下来,问道,你怎么,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 你是不是病了,我拦一辆车把你送到医院去。 石广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的瘦弱的脸庞十分苍白,他说,不用,是我自己不想 活了,我喝了安眠药。 为什么?平安大惑不解。 因为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现在这么瘦,我是有心病,我的心里一直很矛盾, 我不知道我的做法对不对,我不知道帮你们对不对,当然我不应该这么想,因为你 救过我的命,我理应为你做任何事。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杀人是不对的。所以我的 心里很矛盾,我不断地否认自己,尔后又推翻。杀人和帮杀人犯两件事搅得我心神 不安。我觉得当我在帮你们的时候,仿佛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谴责我,它使我觉得自 己也在犯罪。我的正常的生活被打乱了。他停了一下,药力正在发挥作用。直到你 杀了另一个人,而且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我知道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了,但是我又 无法去出卖你,因为我的生命是你给的,我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的事。这两件事让 我觉得特别的累,我现在想彻底放松一下,我的生命是你给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我就可以既不用为帮助你们而内疚,又可以减轻自己的犯罪感。他说完这句话,生 命的灯火也快走到尽头,他露出了在这个世界上最为舒心的微笑。 面对石广的死,平安可以选择这样几种心情:伤心,惋惜,解脱。他选择了后 者,当他走出石广家时,他有一种彻底放松的感觉,他想,现在没有人能够认出他 们了。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向藏身之地驶去。 马德里站在镜子前,正清理着脸上的胡子,他拿着一把剃须刀,胡子像是深秋 的树叶一样“哗哗”地往下掉。几个月之后,当他重新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时,他 竟有些激动,他的鼻子酸酸的,他抚摸着没有胡子的双颊,对着这张陌生的脸呜咽 起来。 平安恰好目睹了他伤感落泪的一幕,他对马德里的举动惊讶不已,他审视着马 德里青青的面颊,询问他,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也不想活了吗? 马德里一反常态地挥起拳头,砸向面前的镜子,镜子顷刻被打得粉碎,亮闪闪 的镜片哗啦啦地向下逃窜,他的手上立时出了血。他愤恨地说,我厌倦这种生活了, 我要和它告别。 你想得倒好。平安不露声色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可以轻轻松松地回到以前的生 活吗?不行,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也挺好吗?你也可以找一个女人,也许我们的一 生就可以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我们老了,死去,到那时也没有人知道我们是谁。 我想让那那知道我是马德里,而不是别人。马德里哭泣着。 平安安慰他,那那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女人,你还可以寻找新的爱情,你不 是说过你不想和她结婚的吗? 我没有办法,我发现我是那么地爱她,我觉得没有她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 意义。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要放弃我,和另外的男人结婚,你说这是多么可气的事。 我不可能像你一样,你能够把以往的事忘得一千二净,你可以逃避你厌倦的生活, 我不能,而且我还没有对那那产生厌倦,我对现在的生活彻底厌倦了。现在,泪水 来到脸上之后,可以畅通无阻地向任何地方流去,这使马德里很不适应,他的手慌 乱地抹抹这儿又抹抹那儿。 平安看着他本来的面目也很不习惯,他说,你让我一个人留着胡子很孤单。 我不管,我再也无法容忍自己这样的生活了,它让我离那那太远了,它使我的 那那去和别的男人谈情说爱,我受不了。马德里坐立不安地说,我要让她看看我, 我是真正的马德里。 平安冷冷地说,她不会爱你了,即使她认出你又有什么用? 不,她还是爱着我的。马德里拼命摇着头,只是这个意外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 挫折,她以为我回不来了,所以才去和别人谈情说爱,如果我说我要娶她,她会马 上投人我的怀抱的。 她能嫁给一个杀人犯吗?平安直击他的要害。 但是马德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平安如何循循善诱,他伤感的心注定要返航 了。他信誓且旦地向平安保证,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下落,包括 你的老婆,即使他们把我的嘴打烂,我也不会说的。 几天之后的一个晴朗的日子,那那和她的新男人正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他们 盛大的婚礼在气派非凡的阳光大酒店举行。那那穿着洁白的婚纱,娇羞可爱,美丽 动人,她倚在健壮的男人身边,全身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婚礼按照他们的意愿顺利 地进行着,当主持人宜布新人互相赠送戒指时,两个人彼此看了看,他们的目光交 融在一起,糅成一道美丽动人的光线,他们接过了伴郎、伴娘递过来的戒指,正要 给对方戴上,这时他们都听到了一声断喝:不许戴!两个人共同扭转脖颈,向声音 处望去。一个人像是被旋风刮过来似的,站在两个人面前,那个人正是马德里。他 的身材瘦长,面颊光光,他上前一步抓住了那那的手,说道,你不能跟他结婚。那 那看着他,并没有闪现一丝惊喜,这很让马德里失望,他以为那那会扑到他的怀里 的,但是那那只是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她的眼里也没有悲喜交加的泪水,有 的只是无尽的惶惑,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马德里鼓励她,你说你还 爱着我。 这时候,婚礼上的人们才回过味来,有人问,那个人是谁? 有人答,就是那个杀了人的马德里呀。 有人说,公安局不是正在通缉他吗? 有人应和道,是啊,他怎么跑到这里来捣乱了。 于是有人喊着,把他抓起来,把他抓起来,别让他把婚礼给搅了。立即有几个 人勇敢地冲上去,把马德里的双臂向后剪。 马德里没有管这么多,他紧紧盯着那那的眼睛,他流着泪说,那那,是我,我 真的是马德里,你不爱我了吗?你难道真的要和那个人结婚吗?我答应娶你了。那 那没有说话,她看着那几个人拉着马德里向外走,她的眼里也许闪过了一丝犹豫, 毕竟这个男人是她深深爱过的。马德里继续喊着,我回来了我是马德里我是你爱的 马德里……那那把头别了过去。而马德里则被人拉了出去,同时有人把电话打到了 公安局。婚礼继续进行。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大地一片银白。平安和林华走出门,在他们背 后的门上方写着几个烫金的大字:光明食品店。林华站在门口,她听着汽车和自行 车轧在雪上的声音,听着人走在雪上的声音,听着平安铲雪的声音,她觉得,这些 声音都是那么柔和动听,于是她冲着平安说,张青,白色是不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颜 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