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是个很无趣的人,肯定是。要是孙不言,那么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机会,他 决不会放过的。但我不行,我警告自己要懂得克制和理性。她后来常常光临我们宿 舍了,有时候来找何克强,有时候跟何克强一起进来。然后,他们就进了何克强的 房间,并关上门。应该说,我实际上是龌龊的,我以为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她不时响 起的笑声。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似乎一直是一对比较要好的朋友。 是我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楚河汉界的,我买了一包红南京,找了个他一个人在 房间的机会,敲开了他的房门。 我说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他说可以可以,然后将另一张椅子上的书挪到了桌子上,让给我坐。 我坐下来,给他烟。他接过去。我平时不抽烟,忘了买打火机。他找了一会儿 说,没有,我抽烟没瘾,以前一个星期抽一包左右,后来看你不抽,怕你不喜欢烟 味,不抽也就不抽了。 我说,我不是怕烟味,是怕无聊,抽烟更无聊。 他说,偶尔抽抽也好的。 我点点头。我们之间又没话了。 那是你女朋友?过了一会儿,我问他。 他说,嗯。太疯,没有打搅你吧?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怎么可能?然后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哪个系的? 他说外语系的,日语专业研究生。 我说,真不错,看起来你们挺幸福的。 他笑了一下说,是的,她很可爱。 你呢?他问我。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 他好像并不惊讶,他说,是不是曾经沧海?有些时候感情这个东西要看开一点 的。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就算了,受伤的总是不放手的那个。 他显然误解了,不过,我并不想解释,更不想告诉他我从来没有好好地正儿八 经地谈过一次恋爱。我感觉可能这样说太丢脸了,我毕竟25岁了。 所以我模棱两可地说,嗯,是啊,还是缘分没到。 他笑了笑说,但也不能坐着等,要自己争取的。 我也笑了,我乘机说,你教我点经验吧,我也好早点有个漂亮的女朋友,一个 人太寂寞了。 我们是这样聊起来的,而且越聊越投机了。他很乐意告诉我他们是怎么相识的。 他说他开学的第五天在食堂看到乔东,她恰好选择了他的斜对面,他抬头看到她就 停止了吃饭,他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闭着嘴咀嚼,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喝汤,看着她 皱着眉头从菜里剔出一个什么异物……但是她却一眼也没有朝他看。他一直看着她 喝下最后一口汤,站起来将碗筷拿走。他估摸了一下,她的个子大概可以到他眼睛, 那么正好,他当时就想,这个人是我老婆,肯定是。因为有这个念头,他感觉生活 一下子有了目标,他在一周内摸清了乔东的生活规律: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打 水,什么时候上晚自习,喜欢在哪个教室,他跟孙不言一样,每晚跟踪她,但他又 和孙不言不一样,他从来不骚扰她。半年以后,在他创造的一个机会里,乔东认识 了他。他让她知道他了解她的一切,但是,他还是不缠她。于是,她有了这样一种 感觉,他对她有着完全没有目的的好感,他似乎只要看到她就好,就开心。这种非 功利的感觉让她安心、骄傲,同时对他产生了好奇心。 什么叫欲擒故纵?最后,何克强笑着说,自己一眼就看中的人一定要花心思。 现在,我真有些怀疑我自己的情商了,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比我更笨 的。何克强显然跟我是不一样的,她不会是他的初恋,他这样的人不会到现在才初 恋,他一定曾经沧海过,后来放手了。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我说,我这个人笨,没多少女孩子喜欢。 他说,回头我跟乔东说,让她帮你张罗张罗。你这样守株待兔可能真的不行。 我笑起来,然后我站起来说,你等等,我下去买打火机去。 我们的关系由于这次闲聊而一下子近了许多,有时候乔东晚饭的时候过来,带 来些凉菜什么的,他就叫我一起过去。我不大抽烟,但是我喜欢喝酒。在这之前我 都是一个人喝。我不知道他比我还能喝,而且喜欢白酒,一次半斤基本上没什么事 情。我则是馋酒但喝不了多少的那种。 我和乔东也熟悉起来了,并且,渐渐地越来越迷恋她。她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 磁场,让我这块“生铁”不由自主地随着她转动。但是,她不是我的。有时候我会 想起孙不言,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