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从孙不言到何克强,我好像一直在讲别人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跟迈阿密 更加没有关系。不,人生是一条很长的路,不仅仅有十字路口,还有一路的风景。 那些经过的风景,可能影响你下一个路口的选择。 何克强回去了,我也再没有见到乔东,但是我偶尔会看到可儿。她有了男朋友, 不是我这样的,是有性别的那种,我亲眼看见他们在图书馆后面的长椅上卿卿我我。 有一次在路上,可儿还主动跟我打招呼,她的手臂插在那个人的臂弯里。她似乎完 全忘记了我们曾经有过的约会,在那么一刹那我感觉到了不爽。后来我分析了一下, 这种感觉不是嫉妒或者吃醋,而是因为我意识到了我存在的可有可无。我不得不承 认,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可儿多少驱赶了我的无聊,但是对可儿来说,完全是 浪费时间。 我想问问可儿关于乔东的情况,她在给了何克强最后一个鄙薄而绝望的耳光以 后,彻底地消失了。 乔东?乔东她出国了,去日本了。可儿在电话里很平静地说。 我听何克强说她在南京工作了啊。我字斟句酌地问。 她和何克强?不是吹了吗?她工作什么啊,她去日本结婚了。可儿说。 哦,什么时候走的? 我想想,好像是上个星期一,对对,没错,我还送她去机场了。是上个星期一。 怎么啦?可儿说。 没什么。何克强他……我想为我的好奇找一个可信的理由。 别提他了,我看那个日本人比他好多了,不知道好多少。可儿说。 我不知道,可儿有没有拿我和她现在身边的人比较。 挂了电话,我算了一下,上周一,那么,应该是她来到我们宿舍以后的第二天。 她用一个耳光埋葬了旧的,埋葬了爱,迎来了新的生活。 我一个人在宿舍突然感觉非常地寂寞,我想我也回家吧。正好,我的父亲打电 话来要我回去,他说有点事情要我帮忙。 我一到家就看到了南妮,年轻得像早春里先开的花儿一样的南妮。 南妮18岁,我母亲娘家生产队队长的女儿。我父亲下放在那里的时候,南妮的 爷爷是队长,他对我父亲这个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的书生私下里很是照顾,还 撮合了我父亲和我母亲的婚姻。 南妮今年刚好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她家里的条件不错,本来说要复读的, 但是,他们一家想起了我的父亲,问可不可以开后门到他的学校。南妮分数太低了, 我父亲说要不就上我们学校的自考吧?有专门辅导班,过得快两年大专就毕业了。 于是,南妮的父亲就带着南妮先来我家拜访我父亲了。 但是,南妮没有跟她父亲一起回去,她在我父亲为她安排的宿舍住下,并且执 意让她的父亲自己回去了。还没有到开学的时候,可是南妮不肯回去,她说要熟悉 熟悉大城市的环境。 我的父亲安排我一个星期给她补习一次英语,他对我说,你抽点时间出来帮帮 她。他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对一个乡下的姑娘有什么想法。 但是,南妮是一个非常活泼的乡下姑娘。我说过,我喜欢活泼的女孩,哪怕是 活泼得有点过分。南妮就是这样的。 我们说好一个星期上一次课,她来学校找我。 可是我们没说好除了讲课什么都不许干啊!这是南妮说的,她其实对功课一点 兴趣也没有,她逗我说话,让我陪她在校园里转,或者买来一堆零食请我吃。我要 求她背诵的单词她从来不背。但是,我一点也不讨厌她,我听她说话,陪她在校园 里转,吃她买来的零食,也买零食给她吃。 渐渐地,她一个星期不是来一次,而是三次、四次。 我本来在我们系的空教室里给她上课,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把她带到了 我的宿舍去了。 我怎么会把她带到我的宿舍里去的呢? 尽管我26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但肯定也不是有机会就抓住的色狼。我承认我喜 欢南妮的性格,她常常拉着我的手或者拽着我的胳膊,丝毫没有心机的样子。她叫 我哥哥,有时候叫我博士哥哥。她买了件新衣服会特地跑来问我好看不好看;跟同 学有矛盾了打电话问我怎么办;甚至头发长了也问我要不要剪。我喜欢这样被依赖 的感觉,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地依赖过我。 我们在宿舍里讲课,破电扇使劲地吹,我还是大汗淋漓。窗外的蝉声此起彼伏, 火一样的太阳照在疏离的树叶间令人烦躁不安。南妮明显地心不在焉,她把书翻过 来翻过去,就是翻不到我讲的那页。 你怎么回事?你不想学就不要学。我无法控制地冲着她吼起来。 后来,无法控制的事情越来越多。 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会完全没有男女的想法吗?这个想法是我后来突然想起来 的,肯定是卑鄙的想法,我想为我的无聊和不负责任开脱。但是,的确南妮是一个 聪明的女孩,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说她到了南京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她要留在这个城市,而且要生活得很好地留在这个城市。 暑假才过了一半,我就沉浸在了和南妮日夜狂欢的肉欲中了。我自己也没有想 到原来这件事情并不是很困难。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常会冲她发火,即使是在床上的时候。有时候,我 又会感到很幸福,当南妮温暖而润滑的身子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幸福。 我们俩在宿舍里再也不看什么英语了,我们搜索好看的网站,找那些样片,后来, 我去借碟片。有一段时间,我们像两只挣脱了蚕茧以后的飞蛾,每时每刻都在交配 中。南妮是个处女,我看到了一大片的鲜红在她雪白的身体下面,她抱着我要我一 辈子对她好。我糊里糊涂地答应。当然,可能我从来就没有清楚过,一直到现在。 我要是有一个清楚的人生,我怎么会写这篇东西? 然而,那种鲜艳的颜色却让我清楚地想起了乔东,何克强没有看到这种鲜红, 乔东的一辈子就跟何克强无关了。我不喜欢何克强。 我在床上死命地折磨南妮,我希望她发出浪涛的声音,但这世上没有一种复制 是本真的。 南妮对我百依百顺,而且,开始做一个家庭主妇应该做的事情。除了不能在宿 舍烧饭,她洗衣、拖地、擦床、洗厕所,她把宿舍当做我们的家一样。她很乐于做 这些事情,并且唯恐还有哪里没有做到。她一点也不知道,我对她的兴趣并不在于 她是不是个贤妻良母,我可能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个。并且,我似乎越来越烦躁, 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只有在进入她身体的时候,才会真正地安静下来。 我们每天做爱,天那么热,汗让我们的身体黏得橡胶棒。但是我们没有因此停 下来,我像那台被我们拉到床前的电风扇,用最大的功力跟这个夏天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