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已经是3 月末了,外面却水一样的冰凉。春天应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可是, 今年我的心情好像早春的天气。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烦躁,难道是为了白白损失 了千把块钱?或者是这场间接的骗局让我的自以为是受到了打击?或者是因为一切 都在等待当中?等待沁入骨髓的春寒过去,等待连绵春雨的结束,等待两三个杂志 的终审结果,等待小说里女主人公渐渐地老去,而我该为她做些什么?等待!等待! 等待——可能还有些什么,我还没有意识到的等待,等待是一个让人渐渐烦躁的过 程。 凉子说,生命本身就是一场漫长的等待,烦死了。 如果这时候我想找个人来聊天,还是凉子。我发现,我们虽然在生活中完全不 一样,但是我们在生命中有许多元素那样的相像。可能是因为这个,我喜欢凉子。 现在,我等待凉子回来,也许她送给我的与众不同的礼物能够让我安静一点, 也许。 我想不到有意义的地方可以去,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电话响了,我的电话终于响了,一个我没有记录的号码。 我是郑列。 我说我知道,我的确知道。我不是一直在等待吗? 于是,我能想象到的一个编织好了的谎言没有意外地开始了。 如果你有空,请你吃状元楼小吃,我一直惦记着你昨晚说的小吃。 我在去与不去之间犹豫了一秒钟,决定去。既然我无处可去,为什么不去? 我们约好了见面的地方,我们谁都没有提起钟书鹏,我们的口气像是久别重逢 的朋友一样,其实我们还素不相识。我不知道,如果我不是那么烦躁,我会不会这 样地失去理智,还是我一直在等待着一场失去理智的放纵? 钟书鹏现在在哪里?凉子在哪里?叶理在哪里?厌世者在哪里?我在哪里?我 们隔着千山万水还是近在咫尺?我到底爱不爱你?爱不爱呢?我好像是爱你的,但 到底是什么让我这样烦躁不安?我知道我在走向更加不安的境地,但是,除此以外, 我找不到出口。我想要确确实实地把握到我,我在!亲爱的,在我无比清醒的时候,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和一个已经被安排好的将来,我想要的我不知 道,可能是一场意外,也可能不过就是一个没有让我感觉到被骗的现实。 车停在郑列入住的酒店门口的时候,郑列第二次为我打开了车门,他把零钱递 给司机的时候,向我很腼腆地笑了笑。 我说:“上来啊,我是来接你一起去的。” 郑列说:“才两点半,午饭结束了,晚饭还没开始,先到上面喝点茶吧,我这 里有好茶叶。我知道你喜欢好茶。” 他居然知道我喜欢好茶。于是,我下车了。 郑列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为我泡了一杯醇香袭人的雀舌,温度恰好,浓淡适宜。 我捧着茶杯,我说:“是钟书鹏告诉你我喜欢雀舌的?” “不是。”他说,“我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肯定喜欢好东西的人,我不知道你 喜欢雀舌,上午我在茶叶店的时候,在碧螺春和雀舌两者间犹豫了很久,结果我赌 你可能更喜欢雀舌,果然是。” “为什么?” “雀舌好看,形状好看,虽然多放了会苦,但是我估计你会喜欢一点点苦。” 我装模作样地将杯子里的茶叶看了一会儿,果然很好看,一片片茶叶尖站着浮 在水中间。 “新茶?”我问眼前这个为了我煞费苦心的男人。 “嗯,老板说明前茶,看颜色好像没错。”他说。 “你怎么知道我肯定会来?”我问。 “我对自己说,她会来的,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对自己说了一百多遍了, 所以你应该会来。”他开玩笑一样,站起来为我的杯子里续水。 “嗯。”我笑了,我朝他点点头,我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今天我请客吧。”我说。 “你带钱包了?”他很认真地问我,我大声地笑起来,这时候我已经忘了钟书 鹏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可能落魄但是很讨我欢心的男人,他让我的心情瞬间好了 起来,仅此而已。 “你以前来过南京吗?” “没有。”他说,“我没来过,真是第一次。” “夫子庙去过了吗?” “没有。” “那么,我们现在走吧,我带你先去转转,饿了我们就去吃饭。” 他说:“好的,这主意不错,走吧。” 他把手伸给我,我握住了,他拉我起来,接着,拉我入怀。我没有挣扎,我很 乖地在他的怀里。 “再等会儿好不好?”他的嘴在我的耳边。 “不好。”我说。然后我抬起头来,我看着他笑着摇头。 他看了我片刻,笑了,“好的,我知道了,”他说,“走吧。” 当我们走出酒店的时候,太阳露出了一点点的笑脸,顿时,我所有的混乱感觉, 比如,烦躁、犹豫、怀疑、不安,甚至偶尔浮起的对钟书鹏的内疚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将手臂插进郑列的臂弯里,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用另一只手臂围住了我的肩膀,于是,我们在大厅的外 面,呈拥抱的姿势站立。 我们没有理睬那辆停在我们面前的出租车,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身,我松开了他 的手臂我们要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