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景] 青狐闺阁中。夜。灯光暧昧。温馨的气氛。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住 房。陈设简陋。屋内,几样简单的家具:当屋的蜂窝煤铁炉子上坐着一壶开水,冒 着微微的热气,洋铁皮炉筒子高高架起,穿堂而过。地上挨墙根码放着几棵过冬吃 的大白菜。简陋的床铺,一个同样简陋的学生书桌,两把木头椅子。墙上贴着一张 杨柳青年画“胖娃抱鲤鱼”,以及一张那个年代著名的、女兵冒雨爬在电线杆子上 检修线路的宣传画《我是海燕》。倚墙,有一支笔的道具,巨大,形如男性生殖器 图腾。幕布上,月光皎洁,透过窗棂射进屋内。春风中拂动的婀娜绿柳枝条。 青 狐 (照镜,自言自语。)他说我是青狐。呵呵,他说我是青狐。 卢老太 谁呀?丫头你像魔怔似的。 青 狐 他说我是青狐。 卢老太 我说青姑,你没撒呓挣吧? 青 狐 杨巨艇。妈妈,你不知道他待人有多好,又和蔼,又热情…… 卢老太 巨艇?巨艇这个名字不错。挺不挺的不说,起码是个大高个儿。他对 你有意思? 青 狐 您说什么哪妈。人家可是个大人物,是早有正当婚姻的人,是家有妻 子三个孩子,大孩子已经成家立业的人。 卢老太 他是个有家室的人?那你还在瞎乐和什么。 青 狐 妈妈您不知道,他在文艺界有多么德高望重!是他最先来信肯定了我 的小说。 卢老太 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给你来信的“内详”?我还记着邮递员 一脚蹬着自行车,屁股都没离鞍座,一边可着嗓门儿在咱们院门口大喊:卢青姑! 卢青姑!谁叫卢青姑?这儿有一封“内详”的信!闹得满院子人都听见啦! 青 狐 是啊。咱们家有几辈子没有人给来过信啦! 卢老太 我还以为“内详”是一个人名,原来是信封没有落款,只写了一个 “内详”。听说只有中央领导给人写信才这么落款。这么说他是个有来头的人?他 的官有多大? 青 狐 他有……这么跟您说吧,在文艺界,但凡提起他,没有人不认识的。 卢老太 这么说官还不小。 青 狐 他在信里说:青姑同志,你写得很好,我们感谢你。 卢老太 “我们”是谁?他和他的家人吗? 青 狐 妈!连这您也不懂。“我们”就是人民,就是一切有良心有志气的知 识分子。 卢老太 他一个人就代表了这么些子人? 青 狐 您不知道,他还在一篇访谈里说:自从反右以来,他已经灰心丧气, 对一切不抱希望,是我的小说《阿珍》唤醒他的灵魂,是《阿珍》使他确定新的希 望新的变化出现了,是《阿珍》使他感到:巨艇本无恙,当惊世界殊!《阿珍》是 中华大地的第一声春雷,从此春潮澎湃,势不可挡! 卢老太 他可真能上纲上线呀! 青 狐 (自顾自沉浸在幸福里)他简直太伟大了!他简直就像毛主席! 卢老太 我看他有点像林彪。 青 狐 妈!您怎么老跟我唱对台戏? 卢老太 丫头,不是我说你。你可又有点魔怔了。说不定他这是别有用心,这 里边潜藏着什么阴谋。你可不要轻信。 青 狐 妈!瞧您又唠叨些什么呀。 卢老太 不用瞒我了,你的心思我全明白。生为一个女人,心里边要是总想着 一个男人,那就是最大的罪孽。能够毁掉一个女人、欺骗一个女人的,不就是男女 之间的那点事儿吗? 青 狐 妈,求您别说了。您够深刻,够尖锐,够可怕了。卢老太 得,我不 跟着掺和你的事儿,我得去把厨房拾掇拾掇。(下) 青 狐 (对镜搔首弄姿,哼唱罗马尼亚民歌《照镜子》)妈妈她到林里去了, 我在家里闷得发慌。(自语)青狐?他为什么叫我青狐?是口误?还是故意?青姑 青狐,哪个好听?什么是狐?是狐狸。她吸日月之精华,集山川之秀异,奔跑万里 无声,上天人地无迹;(身段)她美如玫、细如眉、媚如妹、神秘如鬼魅。她机变 嘲讽,她狡诈狠毒,像三针就可以蛰死一匹马的大黄蜂。哈哈哈!从此我就是青狐! 我不再是寒碜卑微的卢青姑,我是作家青狐! 卢老太 (从厨房敲门)青姑,消停点吧。大半夜的发什么癔症。 青 狐 (装作没听见)青狐。哦。巨艇(将杨巨艇从前的来信贴在胸口)他 是一个天才!他是一个思想家!他是一个斗士,他早就提出了中国需要民主、需要 文化、需要知识分子的地位提高、需要司法独立,他名震寰宇,在文化界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 卢老太 (喊)丫头,水开了。替我把暖瓶续上。 青 狐 (未听见,依旧照镜子沉醉。)啊,他在对我微笑,是对我一个人微 笑!一个勇敢犀利、思想和语言都所向披靡的大男人,能笑得那样温柔甘美。他的 笑容让我的身体和灵魂甘愿粉碎和溶解,他的笑让我恨不能与他一起共同消失…… 卢老太 (进来,甩着手上的水。)喊你这大半天你听见没有?(拎起水壶, 给暖瓶续水。) 青 狐 妈妈,您没看见人家正忙嘛。(假装伏案写作)还有几个字就要写完 了。 卢老太 得啦,别在那儿跟我摆样子啦!妈要告诉你的是:不要相信文艺人, 不要相信作家诗人,不要相信名人!他们都只爱他们自己!天下的女人都在等着他 们哪…… 青 狐 妈!瞧您,都说些什么哪。 (敲门声。杨巨艇上。) 杨巨艇 请问青狐同志是住在这儿吗? 青 狐 (开门,惊喜)是您!您怎么来啦? 杨巨艇 我从这里路过。顺便来看看。 青 狐 妈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杨巨艇。 杨巨艇 老人家,您身体可好啊?感谢您为人民培养出这么一个好女儿! 卢老太 好,好。(上下打量着这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您今年有…… 四十了吧…… 杨巨艇 五十出头啦,老人家。好日子都被耽误啦。 卢老太 可不像。您可长得少兴。 青 狐 (嗔怪)妈! 卢老太 哦,您瞧我。您坐,您坐,我去泡茶。 青 狐 (紧张,欢喜。)您快请坐。 杨巨艇 青狐啊,最近还好吗?调动到作协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青 狐 非常顺利。我知道这些都是您一手推荐促成的。要是没有您,我现在 还是一个小工厂里的小检验员。 卢老太 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您把我们母女俩的命运都给改变啦! 杨巨艇 老人家言重了。是您女儿自己争气,写出这么好的文章,她可是当今 文坛难得一见的才女。 卢老太 哦,好好。您吃了没有啊?没吃我给你们做饭去。 杨巨艇 我,我,我,怎么说呢?也可以说吃了,也可以说没吃。 卢老太 这我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叫也可以说吃了也可以说没吃? 杨巨艇 哦,老人家,是这样,一拨老外邀请我到宾馆去,谈论中国的改革开 放与内政外交问题,我们谈得兴起,从中午一直谈到傍晚。我本来没有计划与他们 一起吃饭,但这拨老外里有一个华人非留饭不可,我也正好感到我们谈的关于马克 思列宁主义指导地位问题还没有谈清晰,就与他们共进了晚餐。但是我根本没怎么 吃,我留下的目的压根儿就不是吃饭,而是要弄清问题。 卢老太 我可真听不明白了,您这叫吃了还是没吃啊?得,我还是厨房里头忙 活去吧。(下) 杨巨艇 青狐,我来,是想顺便告诉你,我的工作有了新安排,我可能要调到 一个社会科学研究部门担任领导的副职。 青 狐 真的吗?我刚去……不不,我还没去您就要走了呀? 杨巨艇 没有,没走多远,两个单位就隔着一条街,很近,很近。 青 狐 再近,不也是不在一起了嘛! 杨巨艇 哦?(凝视青狐) (青狐自知失言,脸红,以手遮脸颊,作害羞状。) (杨巨艇看得出神,盯了她有几秒钟,停顿。空气甜蜜的紧张。) 杨巨艇 青狐…… 青 狐 嗯…… 杨巨艇 青狐……你穿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刚才我推门打眼一见,简直就没认 出来,就仿佛从茫茫黑夜一下子走进灿烂阳光之中,你浑身炫目的光芒刺痛了我的 双眼…… 青 狐 啊……您……您坐。您喝水。 杨巨艇 青狐你呀……你这闺房里,缭绕着一股馨香,仿佛是一种久违了的沁 人的馨香…… 青 狐 那是春天的花儿香啊!槐花儿、苜蓿花,还有苹果花、梨花、丁香花、 雏菊和蝴蝶兰……她们都在这个季节里争先恐后一股脑儿的开啦! 杨巨艇 哦,真是的啊!春天来了,花儿都开了。青狐你呀,你的一席话就是 一个春天,你的一篇《阿珍》就报告了整个春天的来临!春天来时我有一种预感, 所以我让我的心扉敞开着…… 青 狐 您……简直像个诗人啊! (坐杨巨艇对面,以手支颐,满怀敬仰的瞅着他。) 杨巨艇 青狐啊,我最近又到南方基层走了一趟,见到许多令人气愤的现象。 青 狐 是吗? 杨巨艇 地方上的各级领导干部不学无术,缺乏常识,草菅人命,鼠目寸光。 我碰到一个乡长不知道什么是作协,竟然以为是“做鞋”的。 青 狐 就是纳鞋底子的?真有意思。 杨巨艇 有一个县委宣传部长竟然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说成是“莫斯科的 晚半晌儿”;一个妇联主任竟然把做绝育手术说成是“劁掉”“骟掉”。还有在 “四人帮”时期的那位学习毛著的模范,他接见外宾的时候提到了《本草纲目》的 作者李时珍,他竟然问:李时珍同志来了吗…… 青狐 (打断,娇嗔,故意抬扛。)要我说呀,那有什么要紧?晚半晌儿呀, 李时珍同志呀,这一类故事我的耳朵已经听出茧子来了,不过是一些个鸡毛蒜皮。 不知道李时珍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为大家谋福利,就行了 呗。再说那个“莫斯科的晚半晌儿”吧,本来傍晚就是晚半晌儿,不知道这个词儿 的人照样可以是好人哪。 杨巨艇 青狐……你,你你,你这张嘴,可真厉害! 青 狐 呵呵呵,我逗您玩儿呢,我才不为那些草包辩护呢!您为什么整天要 这样操心呢? (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把巨艇忽闪得有点吃不住劲。) 杨巨艇 (鼻音)吭吭……(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傻傻地望着青狐,不能理解 青狐为什么换了语气,由崇拜变成了娇嗔。不好意思地捏一捏自己的脸,又攥一攥 自己的拳头。) 青 狐 (更加调皮)看您紧张的那副样子,嘻嘻嘻。 杨巨艇 (凝视青狐,不胜怜爱,将头凑近。)青狐,我说青狐你啊……我相 信,现在的中国存在着改革的力量和保守的力量,前者将给中国带来民主、发达、 快乐、自由,后者则只会带来专制、落后、贫穷、痛苦。我们知识分子的任务就是 要更新知识要干预人事,要让那些愚蠢的、无知的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物走开…… (出汗。掏出手绢来擦汗。)(青狐转身去卫生间拿出一条热毛巾,递给杨巨艇。) (杨巨艇接毛巾,两人双手各执毛巾一头,二目对视,良久)。(青狐害羞,松手, 别过头去。杨巨艇执毛巾,立她身后,凝看。)(两人绕场,身段。) 青 狐 (身段)他针砭时弊,他忧国忧民,他冒死直谏,他偶尔也冒傻气, 也会如孩童一般无邪天真。 杨巨艇 (身段)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我说着话,没完没了地跟我抬着杠,她 跟以前我周围的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样,既不像崇拜我的女学生,也不像批判我的女 杀手。 青 狐 今天晚上以前,我还在崇拜他,读他的书,看他的文章,像敬仰上帝 一样敬仰他。几个时辰之后,他离我这样近,我闻到了他的汗味头发味和嘴里飘出 的淡淡的烟草味…… 杨巨艇 她的脸庞艳若桃花,酒靥似有似无,大眼睛自来吊得比京剧坤角还高, 小尖下颌骄傲地上翘,一头小黄毛轻轻地摇啊摇。她竟然像一只特别美丽的小狐狸! 青 狐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泛着高尚的光芒,泛着勇敢的决绝,泛着感天动地 的自信。他说话的样子像在点燃火药引信。 杨巨艇 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理解,她知道什么是金子什么是粪土,她知道什 么是难能可贵什么是蝇营狗苟。她是我灵魂的友人,是我真正的红颜知己。 (二人跑圆场,到一起。) 青 狐 (迎上)巨艇…… 杨巨艇 青狐…… (住,欲聚还分。) 青 狐 巨艇……这是一个崇尚绝对服从和假装集体弱智的时代。犬儒是犬儒 者的通行证,高贵是高贵者的座右铭。你……总是冒死直谏,是很危险的。 杨巨艇 如果命运注定我的奔走无告,我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我不允许我的 智力蒙羞。 青 狐 巨艇! 杨巨艇 青狐! (两人更近的站到一起,面对面,胸脯急遽起伏。) 杨巨艇 (微微喘息)青狐……我觉得,你……你长得像……像一只………… 一只……小狐狸…… (突然不知道自已是在说什么了。) (青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杨巨艇也突然把青狐搂到了自己的怀里。) (几秒钟的寂静,停顿。) 卢老太 (突然在厨房里大声咳嗽)啊咳。啊咳。(青狐和杨巨艇的动作骤然 停止,僵住。)(二人身体“倏”地分开。) 杨巨艇 (声音颤抖,强作镇静)你……你你……你看了《新观察》上那个大 诗人的文章了吗?他说现在的问题是“肠梗阻”,就是说,中央是要改革的,人民 群众也是要改革的,然而中层干部为既得利益不愿意改革。他写得多么精辟多么形 象呀,你说怎么样? 青 狐 (抱紧双臂,环着自己双肩,牙齿咬得咯咯响,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 中恢复过来。)唔,唔…… 卢老太 (端热气腾腾饺子上)嗳,吃饭啦!我说这位杨同志啊,您就别见外, 我们这儿也没有什么好招待您的,您就凑合着跟我们一起吃口家常饭。 杨巨艇 老人家,能留人在家里吃饭,已经是待客的最高礼仪!我要谢谢您! 卢老太 还客气什么,来来来,吃,趁热吃,麻溜的。哟,还站那儿干什么, 青姑你去厨房把那醋瓶子拿来。 青 狐 嗳,好,我去拿。(进厨房) (卢老太和杨巨艇一起摆炕桌。青狐出出进进放碗碟。) 卢老太 杨同志,您快请。您快请上座。 杨巨艇 不不不,我就坐边上好了,老人家您请里边坐。 卢老太 那怎么可以呢,您是客人,您得坐正手。 青 狐 (让)你坐,你就坐吧。 卢老太 丫头说话忒没礼貌,怎么直接称呼起“你”来啦? 杨巨艇 没关系,没关系。往后你们就直接叫名字好了,听起来更亲切。 卢老太 那怎么行!这接人待物的老理儿可不能废。 杨巨艇 哦。那好吧。(杨巨艇脱鞋上炕,坐在最里边,面朝观众。青狐坐在 炕桌左,卢老太坐在右。) 青 狐 (捂嘴吃吃笑)嘻嘻嘻…… 卢老太 丫头你杵在那儿像个猫头鹰似的,贼不溜秋傻笑什么?一点没个正形。 青 狐 (仍旧笑个不停)嘻嘻嘻……我笑他坐在那儿,上身那么长,像一尊 巨大的大磨盘,嘻嘻嘻…… 卢老太 越说越不像话!你还懂个礼貌不了? 杨巨艇 (十分受用,满脸含笑)没关系。我就怕我这体重太大,把您家这床 板给压坏喽。 卢老太 瞧您说的呢。 青 狐 我还做了几个凉菜,喏,这是拍黄瓜、这是凉拌松花蛋,这里还有一 个炸虾片,这些给您就酒喝。 杨巨艇 谢谢谢谢!真是太丰盛了! 卢老太 今天这饺子馅儿呀,也是我特地琢磨着拌的,猪肉馅里加了剁碎的虾 仁,再把馅儿兑上水、加上酱油搅成糊状,这样的馅儿吃起来可口,鲜嫩。您尝尝, 味道怎么样? 杨巨艇 嗯,好好。好久没有吃到这么香的饺子,也好久没有在这么温馨和睦 的家庭气氛中进餐了。谢谢!来,我先敬你们母女一杯,祝你们生活幸福!(举杯。 三人碰杯。) 卢老太 (一饮而尽)咱们家啊,就是缺这么个大男人,在炕头上盘腿大坐, 嘎吱嘎吱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才瞅起来像个过日子的样儿,这日子呀看着才 有生气。 青 狐 (嗔怒)妈妈!瞧您,说什么呢。 杨巨艇 老人家,您说得对。怎么说呢?吃饭是一种人类文明,是一种人类感 情的寄托和人类追求的展现。从今天你们提供给我的饺子、腊八蒜、还有啤酒当中, 特别是从青狐做的拍黄瓜、凉拌松花蛋、还有炸虾片当中,我体会到了你们灵魂的 高洁,你们生活方式的温馨,你们对于朋友的热情,你们的行云流水般的生活方式。 卢老太 啊哟喂,难为您能体会到这么些个! 杨巨艇 你们自然而然,你们真诚友好,我们的人民就是这样的人民,多么好 的人民!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朴素的生活,多么健康的人生!这样,生活中的健康 力量就一定能够战胜邪恶力量,人性中的真诚因素就一定能够战胜虚伪因素。 青 狐 (夹到他碗里一个饺子)亏您想得出这么多重要的词儿。喏,快吃吧, 呆会全凉啦。 杨巨艇 (忽然变得憨憨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呵呵,哦,好的,好的。大 妈,您要相信,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卢老太 哦,您刚才叫我什么?已经改口叫我“大妈”? 青 狐 (娇嗔)妈妈! 杨巨艇 是的,大妈,我是说,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卢老太 (酒精兴奋状)你是说,啥都会有啦? 杨巨艇 是啊,什么都会有,新生活会有的。 卢老太 那就就乎着你这话,咱娘仨再干上一杯! 杨巨艇 好好好,干杯! 卢老太 来,干杯! 青 狐 干杯! (三人举杯。 一阵风把窗户吹开,三人转而举杯注视窗外。 明月照人。柳树枝条尽情摇摆飘拂。 春意无限。) 青 狐 春天来了。 卢老太 春天来了。 杨巨艇 春天,真的来了。(定格)(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