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张业民到县医院去做了脑电图,拍了x 光,没有什么大问题,被诊断为轻度脑 震荡,休息几天就可以到处走动了。 张业民被打事件给平静的坡月乡注入了一股异常的活力,似乎坡月河的水都流 得比平时要急促了。每天走在路上,只要我碰上的人,熟与不熟的都会揪住我的衣 袖问:小袁,案子破了没有?我当然不能说没破,只是抿起嘴来一笑,问的人就会 说,哦,要保密?那我就不多问了。 在我的身后,三五成群的人很自觉地凑到一起议论。听大家的议论有时也会得 些线索,我尽量伸长耳朵听。我听到最多的说法是:张业民的诊所收钱太黑,早该 有这么一棍了。比如,张业民给人挂一瓶盐水收6 元,乡卫生所只收5 元;打支青 霉素张业民要收5 元,乡卫生所只收3 元;妇科检查一下4 元,看了不该看的还收 费…… 张业民刚毕业时是分配到县医院做医生的,因为超生被开除公职后回到乡里, 自己开了一家诊所,然后以顽固的态度继续生了第三胎,仍然得了女娃。张业民是 一个破坏计划生育的典型。不过,他的医术还不错,外科、内科、儿科、妇科全能 一把抓,诊所四面墙挂的全是锦旗,赶圩天,附近农村来的病人排队要排到大街上。 以前谁也没想过开私人诊所能赚什么钱,等张业民家的楼房起了五层,镇上人才反 应过来,啧啧感叹,张业民一个儿子也没来,起这么高的楼房来干什么? 几天下来,关于张业民被打一案,我的笔记本已经记录了二十三页。王大志拿 这个案子来和我报考公务员的事挂钩,我是打了十二分的精神。 说实话,我对破这个案不抱太大希望,没有人证物证。按张业民一家的说法, 肯定是平时不小心开罪谁才遭的这一劫。但让他们提供嫌疑人的名字,他们又说不 上来,刚吐出一个名字又赶紧否定掉,说和谁都没有大仇怨,不能随便冤枉人。我 已经去调查过张业民老婆说的刘百草,刘百草在张业民遭袭的前一天晚上,回农村 去过他老岳父的生日,在村里住到现在也没回来,所以,刘百草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听到谣言的张业民让他的女儿用摩托车驮着找到我们所来。张业民的头上缠了 一圈白绷带,眼睛发红,眼圈发青。他拿着一只红封包,郑重地放到王大志的手上 说,红包里是一千块钱,是我悬赏破案的,你们一定要把那个从后面砸我的人找出 来。 王大志把红包有力地拍回张业民的手中说,破案是我们的工作,不用给红包。 张业民说,这是两码事,我只是让那人知道我把他揪出来的决心。 王大志说,那我们就对外宣布,谁提供有用线索有奖金怎么样? 张业民说,行,就这样办。这人找不出来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是个救死扶伤的 大夫,医者父母心,现在被人打了,外面的人还说我黑,有的甚至说我手上还有几 条人命,这算什么事儿,我的诊所关门算了。 张业民说着动了感情,眼角滚出一滴浑浊的泪水。这些话我听了也不好受,心 酸酸的。张叔,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们可离不开你呀。我脚板上的鸡眼不 是你给治好的吗?也没收一分钱。你哪里像一个贪财的人? 是啊,老张,把心放宽,我们会给你正名的,我这个老腰也离不开你呀。王大 志捶着腰板说。 张业民拱拱手说,要是每个人都像你们这样懂得记别人的恩情就好了。 张业民走后,王大志问,小袁,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我说,还没有。张业民提到的几个人,我都做了调查,排除了。 王大志说,这种案子是难破,除非那人自己跳出来承认是他砸的。 听王大志这么一说我的心凉了,我的报名表就锁在抽屉里,他也认为这案难破, 我的事得拖到哪一天呀?可看眼下的情形,根本不能提这事。 那下一步该怎么办?我问。 王大志说,先放出风去,派出所悬赏提供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