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看着已经打出了200 多发子弹,枪管开始发烫得很厉害。老油子也感觉到自 己的手臂已经在接连几个小时的震荡中发麻发木了,手指因为用力保持平稳而近乎 失去知觉。 这时候,只需要十秒钟的时间,将枪管上的固定环向上转,等枪管脱离闭锁的 凹槽向前脱出后,再把新枪管换上,就可以继续射击。做完这一切只需要十秒钟的 时间。 然而就这么十秒钟,那不争气的云南苗子却出了事! 老兵停止射击的时候,以为手榴弹的爆炸声仍会响起,可是没有。老兵下意识 地迅速转过头去,想催促副手递上枪管,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老兵惊呆了!他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云南苗子正用自己戴着钢盔的脑袋往堑壕上使劲地磕, 嘴巴里乌里乌哇地嘶喊着好像是苗族话,谁也听不懂。 老油子大叫:枪管枪管,快点。枪管被慢腾腾地递了过来,颤抖着,老油子伸 手去接,这时鬼子抓住空隙把弹雨狂泻过来,手榴弹也飞来了,老油子只好拖回机 枪蹲下躲避,边换枪管边骂,而云南苗子这时才开始投弹,鬼子的火力又给压缩回 去了,当又一次射到十七八发子弹时,发现弹药箱竟又在自己脚下,云南茁子坐在 堑壕里动也不动了,像是在睡觉。 油子老兵一声声地骂着脏话,愤怒地开始射击,子弹从机枪里嗒嗒地飞出,像 万千愤怒的诅咒射向敌人的身体。老兵很少这么狂怒,他的愤怒里夹杂着蔑视,以 及许多许多的想不通。 晚上从阵地撤回来的时候,老油子连看都不想看云南苗子一眼,自己提枪提弹 药回营地。 老油子心里憋得想杀人。他很是想不通,他最看好的这名机枪副手,为什么这 么莫名其妙,为什么他是一个胆小的人?是负伤了?狗日的,他蹲在堑壕里干什么? 什么鸡巴猎人。 他是从来不会看错人的,可是这一次,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畏战另有原 因? 不!老油子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来。他确定,除了畏战,吓坏了,辰包, 没有什么原因能让云南兵做出这样的举动!接着,他又冲着地狠狠吐了一口浓痰。 他愤怒着,即使是死亡也不能让他容忍胆怯。太恶心了,怎么会(尸从)成这 个样子。 卫生队抬着一些担架从远处经过,眼看那些颠簸的担架越来越远,老兵满面愁 云地抱着枪,坐在地上。 “哪里还能再找一个优秀的副手呢?”老兵叹气。 “他会不会死呢?”“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怯懦了?”“难道我真 的看错了人?”老兵一动不动地沉思。 “他的确不勇敢吗?”“他到底还能不能活?” 成千上万个问题忽然全都搅乱在一起。好像一个缤纷展开的万花筒在老兵的脑 袋里翻来覆去。而老兵只能抓住这乱七八糟思路中的一股。 “他还不如死了,这是全世界最辰包的人了。或者,他能活!是的!如果他能 活,就证明他是一个勇敢的人。” 老油子就这么忽然一下子,把所有混乱的问题都想明白了!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如果云南兵的确是一个勇敢的人,是个像他一样勇敢的 人,他就一定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