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还是正常到惠民医药集团上班,中午的时候,我去了一趟二手车市场。我知 道,这一个礼拜里,是我交名单的最后期限,杨丽妮肯定会派人盯着我的。所以, 我出来以后,先是坐公交车,坐完了公交后,我又去坐出租车,一边绕,我一边回 头看后面有没有车跟上来。一直到我确定后面已经没有人跟踪后,才拐到二手车市 场,买了一辆二手摩托车。我还特意选了一个巨大的头盔。因为这个头盔戴起来后, 整个脑袋就变成—个巨大的黑球,没有人能够认出我是谁了。 我骑着刚买来的摩托车,戴着巨大的头盔,根据贾天宝说的路线,先把摩托车 开到那个商场对面。果然,到了下午五点半的时候,我就看见一辆惠民集团的货车 出现了。货车在商场门口停了下来,也没有熄火。它一停下来,几个手捧东西的年 轻人就在商场门口出现了,他们都是惠民医药销售公司的员工。他们跟司机对了一 下眼神,点了点头,把货车的后厢打开,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去,然后快速地把车门 关上。司机看看四周,货车迅速地驶离了商场门口。 我发动摩托车跟了上去。 送药的货车,先是不急不缓地在市区里走,走着走着,就到了市郊,在市郊绕 了几个圈后,又绕回市区了。一回到市区,我这时发现一个大问题——路上多了很 多送药的货车。先是多了一辆,接着又多了一辆,然后,每到一个路口,像鲫鱼从 草丛里突然冒出来一样。我很快就把第一辆跟丢了。 后来,我也不管这是第几辆了,咬不住第一辆,只要认准了是惠民集团的送药 车,就跟上去。我发现,在跟的过程中,路上送药的货车时多时少,时快时慢,但 它们一直没有中断过。 我有点被杨丽妮搞糊涂了。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的车在马路上打 算盘一样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真的知道我正在跟踪她的货车,用这种方式来愚弄 我?但认真一想,觉得杨丽妮不会这么做。那么多车在马路上跑,一天得烧掉多少 汽油钱呀!她不可能仅仅为了愚弄我,而花这么大的成本。但是,她如果不是为了 愚弄我,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的货车在路上转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情况到了晚上,有了一些变化。 晚上的时候,我发现,马路上很多货车都往一个方向汇拢。我跟在一辆货车后 面,就被好几辆其他的货车超过去。我也不去管它们,只是紧紧盯着前面的货车。 最后,我发现它又绕到市郊去了,它绕进了市郊的一个停车场。这个时候,我发现, 停车场里已经有很多惠民集团的货车了,还不断地有货车开进停车场。 我的心跳了一下:莫非这里就是杨丽妮的仓库? 我这时想起贾天宝交代的话,不敢再轻举妄动。我把摩托车推进路边的草丛里, 自己也在里面隐蔽起来,然后拨通了贾天宝的手机。贾天宝很快就赶到我藏身的草 丛里。 我们观察了—会儿后,一致认为这里不是杨丽妮的仓库。因为,所有的货车开 进了停车场后,并没有松懈下来。先到的司机先去吃饭,后到的后吃。吃完后,他 们又都爬回自己的货车里,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我问贾天宝: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呢? 贾天宝说:我也不知道。 我说:他们是不是夜里还有什么行动? 贾天宝说:应该是不会的。但是,看他们的架势又像。 贾天宝又说:我们再等等,把整个情况摸清了再动手。 我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们在草丛里观察了一个晚上,那些货车也跟我们对峙了—个晚上。我们想看 个究竟,杨丽妮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们还是没有看 明白。这时,那些货车已经陆陆续续离开停车场了。 我依然盯着一辆货车跟上去…… 我一连跟了一个礼拜,发现这些货车每天晚上都换一个停车场。每一天晚上, 贾天宝都赶来跟我一起埋伏在草丛里。 这个时候,我已经有点想明白了。我对贾天宝说:其实,杨丽妮并没有真正的 仓库,如果要说一定有的话,她的车队就是她流动的仓库。杨丽妮这么做最大的好 处是,如果碰到检查的话,她的车队可以化整为零,什么把柄也不会给人抓住。而 她也可以随时调度这支车队,哪里有需要,她就指挥车队以最快的时间赶到那里。 贾天宝说: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 但是,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呢?那天晚上,我和贾天宝坐在一个停车场 外面,为采取什么样的措施而一筹莫展——我已经开摩托车跑了一个多礼拜了,两 胯又热又痒,从开上摩托车的第二天开始,我的两胯就被磨出血了,这几天来,已 经肿得裤子都撑裂了,脓血染湿了裤脚。还有,这些天来,除了吃饭和喝水,我再 没有拿下过头盔,我脖子以上,已经长满了痱子,这些痱子已经开始化脓,我自己 都能够嗅到一股腐烂的味道。有一次,我用头盔上的玻璃当镜子照了照,我发现自 己的脸上长满了一块一块的黑斑,已经面目全非了。我想,自己现在就是不戴头盔, 他们也认不出我来了,到了这个时候,我知道,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的话, 我的身体就会烂掉了,那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了。这是其一。其二,这两天来,有 一辆摩托车总是跟在我的身后,我心里想,追兵终于来了,那个摩托车肯定是杨丽 妮派来的,也就是说,她已经知道我的行踪了,在这个时候,就更不能等了。现在 就看谁先采取行动了,如果让杨丽妮先行动的话,我这一个礼拜的两胯是白疼了, 脸也白烂了,所有的计划都泡汤了,我连活路也没有了。 所以,我对贾天宝说: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贾天宝也是深有同感,他说:我也有一种很强的紧迫感。 但是,目前的情况看来,举报是不可能了。我们一举报,所有的货车马上就分 散开了,谁也找不到它们,我们的举报等于零。而且,我跟贾天宝也探讨过,对药 监局也不太信任,连季曾节院长都被杨丽妮收买了,谁敢保证药监局没有被杨丽妮 收买呢? 想来想去,我们决定自己行动。 这么想后,我和贾天宝就脱下自己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的。其实,贾天宝的 衣服也不太需要撕,基本上已经是一条一条了。我从摩托车里倒出汽油,浇在这些 布条上。然后,我把这些布条点燃,我们两个提着这些点燃的布条,飞快地朝着停 车场的货车跑去,每一辆货车的下面,都扔一块布条一我们虽然不能举报了,但我 们要把杨丽妮所有的货车烧掉,把流动的仓库烧掉。我们要把一把尖刀插在杨丽妮 的心脏上。 可是,事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当我们提着燃烧的布条跑进停车场,正要将 燃烧的布条扔到一辆货车下时,突然听到了一声断喝:你们要干什么?我回头一看, 身后已经站了四个大汉,我扬了扬手中的布条,刚要说话,觉得小腿上被人狠狠地 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身体马上被人死死地按住。并且,夺走了我手中 燃烧的布条。 很快,就有司机认出了我,马上给杨丽妮打了电话。杨丽妮好像就住在隔壁, 只一会儿,她就赶到停车场了。停车场的人指着我和贾天宝对杨丽妮说:这两个家 伙想纵火,打110 ,送到公安局去算了。 我还被按在地上,只能歪着头,看着杨丽妮。杨丽妮微笑地站在停车场上,我 觉得,她这时的身高远远不止一米六二,她起码有一米八二。 杨丽妮也歪着头看了看我,装作惊讶地说:哦,是徒手啊!好几天没有看见你 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 杨丽妮又歪头看看贾天宝,然后又回过头来对我说:徒手啊,你被这个叛徒利 用了。这个叛徒被惠民集团开除后,投奔了人人集团。人人集团庄旖旎那个老妖婆 整天想消灭我,所以,就派这个叛徒来惠民集团搞间谍活动。你怎么这么傻呢?即 使你真的把我的车队烧掉了,也是为庄旖旎烧。庄旖旎你是知道的,她是做胎盘生 意起家的,你想想看,这些年来,她做过一件好事没有?她这样的人,能够干出什 么好事来?你怎么还帮她做事呢? 贾天宝这时被两个大汉按在地上,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他抬了抬脑袋说:是你 这个老妖婆逼我这样做的。 杨丽妮冷笑了一下,转身对停车场的人说:不用打110 了,这两个人都是我们 的员工,他们的精神受了一点刺激,我们把他们带回去就行。 我躺在地上,听杨丽妮这么说,我看看贾天宝。我知道贾天宝是在利用我,但 是,我不知道贾天宝是人人集团的人,他是替人人集团在卖命的。而我呢!一直蒙 在鼓里。被杨丽妮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在想,是啊!即使我们这次真的把杨丽妮的 仓库烧掉了,其实也就是为庄旖旎去掉了一个敌人。而人人集团的庄旖旎也不见得 就比惠民集团的杨丽妮好。这么一想,我整个绷得紧紧的身体就泄了,觉得身上一 点力气也没有了,好像连喘气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 杨丽妮派了几个强壮司机,用绳子把我和贾天宝捆起来,塞进了车子里。 我的身体像猪蹄一样被捆扎了起来,整个人弯曲在车里,动弹不得。我这时在 心里想,被关在铁笼里的感觉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 车子开了很久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我看了看四周,突然明白过来,他们是 把我们送到康宁医院里来了,这个医院也是杨丽妮开的,其实就是个精神病医院。 季曾节院长就是在这里当院长的。 当天晚上,我就被关进一个用不锈钢焊起来的房间。贾天宝被送到了另外一个 地方去。当天晚上,他们在没有征得我同意的情况下,就用一支很粗很粗的针,打 进我的手臂。这个针一打,我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也动弹不得了。只过了—会 儿,就什么也不晓得了。一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醒过来没有多久,他们又给我的 手臂来一针。我很陕又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