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天三夜的道场打得轰轰烈烈,这是石门这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场道场。河岸上 撒满了纸钱,河滩的水庙口插了几炷香,一只白色的搪瓷碗盛满了米饭倒扣在地上, 白花花的米饭撒落在地上,触目惊心般的白。 小娄一宿没睡,听了半夜的蛙声,脑海中翻来覆去浮现起猫耳朵的那个几个脚 印。 如果真如A 所说,他走在郑时通的背后,郑时通在爬上田坎后在小路上打了一 个滑,然后造成枪走火的——这似乎无懈可击。可是晚上的审问让小娄越来越有些 动摇起来。他隐隐觉得A 有些东西在瞒着他和老郑。他仿佛看到被发现了奸情的A 用枪抵住郑时通的下巴……这个念头像团迷雾在小娄眼前挥之不去。同样出现的谜 团是,老郑为什么知道A 的女人也偷人?小娄觉得熟悉的老郑突然之间变得陌生起 来。 中午小娄来到石门的时候,午饭刚结束。马路边上摆了长长的一排饭桌。河流 在灰蒙蒙的阴天中像条长长的带子。小娄看到郑时通的父亲挑着担白菜远远地从桥 对面走来,白浪滔滔的河水不断地从他脚底下流去。他佝偻的身子像张弓一样,郑 时通是他的独子,小娄就想,要是哪天自己也死了,娘会怎样? 几个小孩正捡路边的鞭炮放,空气中有股硝的味道。郑时通的父亲慢慢走过小 娄的身边,扁担的声音嘎嘎作响。他并没有和小娄打招呼,微微低着头便走过去了。 小娄心里微微有些堵,他不知道为什么。灰蒙蒙的天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 时他发现郑时通的父亲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朝他走了过来。 娄干事…… 他的声音让人微微有些发憷。他说,郑时通的死你们调查得怎样了? 小娄就说,还正在调查之中。小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就说下葬的时候,娄干事要是有空,来喝酒吧。 小娄就说,我一定来。 他微微仰起头说,我那仔啊……哎……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娄望了望他,他就接着道,这一年多来就没见他笑过,啥事也不做,就像被 鬼迷住了,我早就预感到了,他要走这遭的。他逐渐哽咽起来。小娄就说,老伯你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的。 他就说,人死都死了,又不能活过来的。他是入了魔障,哎! 小娄就说,我问一个不该问的话……唐爱荷平时和郑时通关系还融洽吗? 老伯疑惑地望了望小娄,说你要问什么呢,这个……这个……你去问唐爱荷吧, 哎……也实话告诉你吧,这事,这事估计也瞒不过你的,他们平时也不见怎么说过 话…… 小娄就说,他们好像是分开睡的。 老伯脸就有些挂不住了,他说这个我怎么知道! 小娄倒是脸红起来了。他就说,我也只想了解一下,没别的意思,我不会和别 人讲的。老伯喃喃地说,讲不讲也没有关系了,郑时通他自己守不住老婆,该发生 的还是发生了啊。 小娄就有些疑惑了,他想不通为什么郑时通会冷淡唐爱荷,唐爱荷在石门也是 颇具几分姿色的女人。但是他没敢把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