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夜看着睡得鼾声如雷的白烂头,有些为难。如果他的记忆没错,这个老头子, 他的爹,也就是他要找的仇人之一了。 老杨头说,他就这个样子,有半年了,得了健忘症了,时好时坏的。 白夜还是在众人的帮助下,将白烂头,他的父亲,弄回了家,放在了床上。刚 放到床上,他就醒了。看着身边的人,说,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老杨头说,白大迷糊,恭喜你呀。你弄丢了二十年的儿子回来了。 白烂头说,我的儿子? 白夜直视着白烂头。 白烂头也看着白夜。两人对视了很久。 老杨头说,白大迷糊,还记得向日葵不? 向日葵?白烂头的眼光挪过一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这就是你和向日葵的儿子。 白烂头又盯着白夜看。看着看着就尖叫了一声:有鬼呀!将头埋在床上,身子 在瑟瑟发抖。 二十年前突然失踪了的白夜,又在二十年后突然间回来了。 这消息风一样地传遍了荆南青山乡。一连几天,白夜成了青山乡的明星。几乎 家家户户都来请白夜去吃饭了。 吃饭时,主人总是忘不了问那被人问过一百遍的问题。 当时你是怎么走失的呀? 白夜就说,我当时贪玩,玩着玩着天就黑了,我就迷路了。 那这些年你在来市生活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生活还过得去,也不缺钱花。 有人还问到了来市的风土人情,当然,还少不了热心的女人会问白夜有否婚配, 这次回来有何打算,是准备在这里安家还是把白烂头接回老家。 白夜一一说了。来市与这里大不一样,来市的人没有这里的人这么热情。说到 婚配问题,白夜说暂时没有对象,是在这里安家还是接白烂头回来市他还没有考虑 好…… 白夜说,我走丢时还小,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当然,你小子还尿湿了我家的床……你六岁了还要吃妈妈的奶……你小时爱梦 游,一次晚上跑到水边捉蛤蟆,还是我把你抱回家的呢。后来你娘就让你认我做了 干爹。 我娘。我也记不清了。 你娘哪!向日葵,命薄哟!青山乡她认了数第二,没有敢认第一的女人。 是吗?我想听听我娘的故事哩! 哎,一晃都二十多年了,还说那些干啥哟。 那,货郎呢? 你还记得货郎? 白夜想,当然记得。嘴上说,我只记得货郎大叔的糖果好吃。 他这个人呐!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号风流人物。走南闯北的,惹下了不少风流 债。嗨,现在都成了老头子了。 白烂头似乎也恢复了很多。儿子回来了,他一开始还不能接受。 他说谁说我丢了儿子呢?我的儿子怎么会丢呢。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呢。 村里人就说,白大迷糊,你是得了健忘症了,你是记不清了。于是村里人就对 他讲二十年前怎么丢了儿子,老婆向日葵又怎么疯了,后来又娶了老婆生了儿子。 白大迷糊说,大家都这么说,那就是真的了。反正是真是假凭空得个儿子是好事。 于是白烂头也就接受了这个儿子了。 这样一直热闹了有十天。那天白夜对老杨头说,杨叔,这些天来我受乡亲们的 招待,感激不尽,我想请大家吃一顿饭。白夜说着掏出一大沓钱,说杨叔你就帮我 操办吧。 老杨头说,哪用得了这么多。 白夜说,用不完的杨叔你拿着来花嘛。 老杨头说,那要办多少桌呢? 白夜说,把村里人都接来,愿来的都可以来。 老杨头说,那就办流水席。 对了,麻烦将货郎大叔也请来,就说我还记得他的糖果很好吃哩。 村里能干的媳妇们都来帮忙了,从早忙到天黑,终于在院子里忙出了十几桌。 这一顿好吃,直吃得杯盘狼藉。开始还有狗们在桌子底下捡骨头吃,后来狗们 都吃饱了。地上丢满了骨头。醉倒了十条大汉。没醉的人都两眼发花了。 白烂头被众人推在上席,早吃得满面红光。